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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里鸡鸣一两家,竹溪村路板桥斜。

无病被爷爷唤醒,哼哼咛咛应声,可就是睁不开眼,紧跟着身子突然一轻,腾云驾雾似的,被爷爷从床上提溜到屋外房檐下。

老廖锁上门,摘了墙壁上挂的雨笠走了。

张昊提食盒过来时候,见无病歪歪斜斜扎个马步,有气无力在那里冲拳,堂屋铁将军把门。

“爷爷呢?”

“我问谁去!”

无病没好气,拿起窗台上的洗具去井边刷牙洗脸,冲着院外跑来的小泥狗喝叫:

“离我远点!脏死了。”

老廖进院把钥匙给徒弟,去井边洗洗泥腿,提了开水壶过来堂屋,顺手摘了雨笠挂墙上。

“金盏给你说了没?县城宅子遭贼,逃跑时候用了倭国暗器,估计是齐家派的人。

上次劫招娣那伙人又来一回,小刘遭场大罪,嗓哽眼被割开了,差点丢命。

他还算机灵,把人骗到我这边,都不是善茬,死到临头还在放狠话,都送下面去了。

确实是楚王府的人,领头是王妃亲叔,叫江恩鹤,几十号人住在黄田不挪窝,怕是不会善了。”

老廖接过孙女递来的粥碗,取筷子夹个小咸鱼填嘴里。

张昊小脸本就黑,这会儿都黑成老锅底了,他不敢想象,要是没有师父他们,家里会变成什么样子。

与藩王相比,张家宛如蝼蚁,不过这只是表面现象,藩王名头只能吓唬旁人,却吓不住他。

大明藩王的劣行怪癖骇人听闻,然而他们是一群被圈养起来的猪,轻易不敢走出猪圈。

至于江恩鹤,一条走狗而已,走狗的走狗,死再多也没人在乎,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豺狼听不懂人话,若是再来,只管往死里招呼,张家不是任人揉捏的面团,江阴也不是楚王府地盘!”

杂务有师父操心,饭后他没在田庄久留,俩长随跟着,策马匆匆回城。

零星细雨说没就没,太阳又露头了,降雨带来的清凉很快就被驱散一空,城中湿热蒸腾。

张昊进院感觉有些不大一样,习惯的浓荫消失,天好像变大了,墙边堆着许多木料,向娃子他爹和木匠老董的徒弟在檐下喝茶。

春晓听到院里动静,掀帘从账房出来说:

“胡知县让瞿阴阳过来看了,说是树木太多,阴气重,明儿个就能收拾利落。”

“亮堂些好。”

张昊脚下不停,穿庭过院去了后面。

大明从朝廷到地方衙门,都有阴阳机构,阴阳户和军民匠灶一样世袭,专司天文术数。

鬼神是个筐,啥都能往里面装,胡老师办案无力,推诿很有一手,不服不行。

看山楼坐落在荷塘北边,老太太坐在廊下圆凳上,两条风湿老寒腿伸在太阳地里晒着。

等到晒烫了,丫环就把老太太腿脚搬到自个儿腿上,上上下下,来回按揉。

“老主母,少爷回来了!”

张昊越过守门丫环,一阵风跑到上房檐廊下,殷勤接过丫环的差事,坐小板凳上给奶奶揉腿。

可惜再卖乖也要挨训,他应付奶奶很有一套,老实听训,嘴上撒娇,手上也没闲着,按揉捏拿拍打,技术丝毫不比丫环们差。

奶奶这腿病是年轻时落下,爷爷做官后纳的二房是自家表妹,婆婆向着侄女,嫌弃在家伺候她的奶奶,大冬天罚跪,从此留下病根。

老太太见孙子头上冒汗,不忍心再埋怨,又气不过,拧他耳朵一记,叫他歇歇。

张昊喝口茶,示意身边丫环退下,小凳子挪到奶奶身边,把自己卖皂方的事说出来。

稍微有些删减,主要是怕吓着奶奶。

老太太又问一遍银子数目,伸手摸摸孙子晒成酱油色的小脸蛋,把他搂怀里,叹气说:

“你父亲前些天送来一群唱曲丫头,无事献殷勤,原来是我的乖孙长大了。

春晓说城里来了不少外地客商,我还替你高兴,毕竟咱正经挣钱,不丢人。

可这会儿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招贼惦记事小,你要记住,有多大胃口吃多少饭。

知道你爷爷当年有多惨吗?也是银子闹的,他做了昧良心事,到死也闭不上眼。”

老太太感伤不已,打袖里摸出帕子,擦擦眼泪说:

“转眼之间,你娘已经走有十多年了,再大的恼恨也该淡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罢。

好好的人家,父子间哪有不闻不问的,我若是不在,到时候谁能护着你?

银子多了不是福,反而生灾致祸,你要是愿意,方子交给你老子,随他便去。”

张昊抱着奶奶胳膊,依偎着不说话。

这世上没人比奶奶更疼自己,至于父子关系疏远,只能怪命运捉弄。

即便他是原装张昊,一个小娃娃,硬是活成扫把星的样子,哪得父爱。

父亲每年春节都会回来,正如奶奶所说,除了礼节应答,父子再无任何交流。

俗话说知子莫若父,奶奶把他当成宝贝疙瘩,父亲却深知他天资尽丧,不学无术。

当然,神童变瓜娃,这个锅还得父亲背,而他,绝对不会记恨一个背锅侠。

当年进学,县府二试闯关几无难度,但院试要去金陵,这就要了亲命。

好在阅卷官会抽调府学教授,漏洞多有,用心便不难找,他有把握混个秀才。

意外总是在不经意间降临,马奎快马送来一封家书,嗯,滚烫的院试题目。

父爱如山,他当时差点承受不住,也就是说,中秀才的文章靠老胡,考题却是爹给的。

人是贱东西,得陇复望蜀,譬如今科秋闱举人试,他很想粑粑能再爱我一次。

“人不孝其亲,不如草与木,可是方子给父亲,徒增变数,等下合约拿来,奶奶一看便知。”

张昊朝厢廊招手,让丫环去小院传话。

青钿从石桌下取出匣子,惶恐无地送去后园。

匣子里是银票、契约之类,关键是房员外的借债还没还,债约也在其中。

张昊取出一张契约,匣子顺手递给青钿。

他先把身边丫环隐瞒不报的责任揽自己身上,耐心给奶奶解释前因后果。

青钿见他霎霎眼示意,赶紧退下,暗暗出口长气。

祖孙俩最终达成统一战线,午饭后,张昊伺候奶奶躺下小憩,悄没声退出房间。

大宅头一进西跨院里,老刀坐在树荫下,精神萎靡,整个人瘦了一圈,说话明显中气不足。

张昊冒充大夫,一边给他号脉一边问话,瞅瞅他左胸的疤,让他张嘴看看舌苔牙龈,又掰开他下眼皮瞧瞧眼睑络脉,斜一眼桌子上放的半碗甘草汤,觉得还算对症,笑道:

“看来咱俩缘分深厚,你想死都不行,临清你就别想了,汪琦他们在松江府置地,那边也需要人,安心将养,随后再说。”

老刀把半碗甘草汤灌进肚子,回屋拿个布帕打开,提醒道:

“少爷千万小心,上面有毒。”

张昊接过布帕,端详那三个星状飞镖,一派倭风。

这笔账他会记在齐白泽头上,有朝一日,他要连本带利,一块讨回来。

胖虎在院角绕木桩,身法来回变换,起落随形,快慢相间,肥肚皮乱颤,带血的教训就在眼前,这肥厮终于知道怕字咋写了。

张昊又去铺面转转,安抚一下掌柜、伙计们,随后被春晓叫去账房,厚厚的账本摆在他面前。

入座翻了一下,老刀、青钿受伤请大夫,加上衙门、卫所、巡检司来人打赏,这个月仅家务支出便高达二百多两银子。

往常能让他心头滴血的花费,眼下却视若无睹,可能这就是气质、修养、风度、胸怀和内涵,他觉得自己的境界升华了。

春晓见他无动于衷,说道:

“你走后姚老四带人来过两回,好多外地人在街口茶寮酒肆守着,你这一回来,怕是又要登门。”

“告诉老秦,就说我被奶奶禁足,胰子生意已经转给苏州盛源齐家。”

张昊出来看见小良坐在铁器铺后门,与一个面生的半大娃子说笑,问春晓:

“吴掌柜家的不是在铺子做事么,哪去了?”

“吴嫂做事没得说,就是孩子太粘她,青钿让她去田庄了,作坊挣得比铺子多,她倒是欢喜,新伙计叫孟学文,更夫牛二的外孙。”

春晓不动声色,赶走吴嫂其实是她的主意。

那泼妇是个人来疯,刘黑子根本降不住,孤男寡女一个铺子,没的惹人口舌,张昊前脚去苏州,她后脚就把那泼妇赶去田庄了。

“等下钥匙给你,家里你来管。”

张昊不认为青钿会插手店铺的事,春晓是奶奶的头号马仔,看似与人为善,其实城府深深,爱管事就管去,青钿也能轻松些。

回小院让青钿把账房钥匙给春晓,青钿呆愣一下,取钥匙给圆儿,想了想又叫住她,脱了木屐换上布鞋,亲自去前面跑一趟。

楼上没有风,张昊摇着扇子还嫌气闷,下楼喊红蕖帮忙,把竹榻搬到葡萄架下。

繁叶间果实累累,躺下来望着水滴犹挂的碧绿葡萄串儿,他的心情总算好了些。

绿荫中光影斑驳,洒落身上,就像卖皂方引来的各种麻烦,挥之不去,不胜其烦。

大花猫悄没声的过来,仰头看看他,跳上了竹榻,却被圆儿跑来一把拿下。

“可恨,才洗过澡,又到处钻的一身泥。”

小丫头看到猫爪在他衫子上留下的淡淡泥印,气得呵斥花花。

“少爷,门栓送来的。”

小良跑进院子,把信递给少爷,仰脸搜寻可有熟了的葡萄。

门栓是胡老师的小厮,张昊撕开信封,小眉头渐渐拧成一团。

信上只有几行字,说是周提学巡视常州府学,提醒他赶紧准备岁考。

周提学是父亲故交,当初父亲给的院试题目肯定来自老周,按理说岁考过关不是问题。

然而今年岁考不比往年,优异者将获得解额,也就是乡试的入场证,坏就坏在这里。

早先院试时候,父亲送考题让他中秀才,是怕他闹出丑闻,不是让他再接再励考举人。

因为考举之难,难于上青天,从秀才到举人,看似只有一步之遥,实际是天渊之别。

时语云:金举人、银进士,说的是一省生员,乡试仅取九十人,录取率比考进士还低。

他一个学渣,混进考场,到时候丢人现眼事小,若有政敌借机弹劾,父亲乌纱难保。

“倘若从明天起,读经、背时文、悬梁刺股,做一个真正的大明才子,我还有救么?”

张昊愁上心头,郁闷的问自己一句,随即摇头,状元文魁救不了我大明,学医也不行。

他的胳膊被绿荫漏下的阳光刺疼,侧身抓了抓,却见三个丫环,不知何时坐在了旁边。

四个人大眼瞪小眼。

“看我作甚?哦,发句牢骚罢了,抱着江南才子的名头固步自封不好,我要做大明才子。”

张昊摸摸自己的脸,稍微有点烫,天气确实太热。

青钿的眼神里带着嗔怨,再看其余俩丫头,目光里全是委屈。

他到底不是孩子心智,很快回味过来。

家里遭贼把她们吓坏,自己前后跑着安抚,却遗忘了身边人!

坐起身把凑热闹的花猫抱怀里。

“都别怕,方子不会再卖,那种事以后不会再有!”

张昊大言不惭,心里发虚。

老李去临清,师父守田庄,老刀元气大伤,其余跟班护院个个弱鸡,万一再有个万一呢?

人在害怕时候总想找依靠,幺娘从他脑海里冒出来,可惜这娘们桀骜不驯,很难招揽。

“那些商人再登门怎么办?”

青钿迟疑了一下,担心道:

“我是说你拒绝人家,不定谁又起贼心。”

“咱家是别人随便动的吗?幕后黑手我知道是谁,他不敢再乱来!”

张昊咬牙切齿,若非父亲的虎皮撑着,卖屁的皂方啊,恐怕骨头渣子都被人嚼碎了。

秀才太弱,老子要中举、要进士、要不坏金身!

说干就干,取出盛源号白条子,上楼写封委托凭据,让红蕖把信票给老李拿去。

接着画出乡试诸环节草图,思索后世种种开车之道。

交通靠走的时代,生活节奏太慢,这些年来,不足百万字的四书五经,他陆续看过,也勉强做得八股文章,好不好另说。

至于过目不忘,无非是记性好,不用心复习照样忘掉。

按说有天赋基础,钻研学问不难,可他满脑子救国救民,哪肯耗费光阴去玩文字游戏。

科举飙车之道很好捋,他大致归纳为三大类:贿买考官、夹带小抄、雇佣枪手。

又分出人与物两方面,物品即各类小抄,缺点是怕搜检,所以人是重点。

若是能把考官收买到位,甚至都不用携带作弊工具。

提学不会主持乡试,各省主考是京官下派,以防请托贿赂,可这世上没有不吃鱼的猫。

“不能中举,我要这阿堵物有何用!”

张昊拍案而起,立雄心树大志,男儿事业一个字,就是干!

哪怕用银子铺,老子也要铺出一条通天大道,他张巨万有这个底气!

珠帘轻响,青钿端着茶盘,无语的站在那里。

张昊无视她,取火镰子把草纸烧掉。

心说乡试诸般细节紧要处,还得找老胡请教一下,好在时间充足。

“我去打拳。”

他扔下一句下楼了。

青钿坐下来,收拾书案上凌乱物事,头疼不已。

她忽然想到春晓说的话,少爷在歪路上越走越远,自己该怎么办?

晚上陪奶奶吃过饭,张昊回来和丫环们玩麻将,趁她们开心,故意问起遭贼的事。

红蕖说起青钿昏倒的情形,忍不住落泪。

“当时我怎么叫她也不醒,吓得魂都没了。”

张昊的恶语毒言脱口而出。

什么贼子出门被马车撞死、睡觉鬼压床吓死、下雨打雷劈死、吃饭噎死、喝水呛死、蹲坑溺死,诅咒好似大江之水,滔滔不绝。

三个丫头连连点头认可,狗贼就应该不得好死。

我大明是如假包换的文明礼貌社会,律有明文,百姓骂人犯法,即便路人口角也要杖笞。

她们不敢骂,但是少爷是秀才呀,骂人无罪,骂人有理!

圆儿气愤说:“可惜让贼人跑了,李婶好厉害,我和红蕖姐去看了李婶的枪,真是解气!”

青钿笑道:“圆儿学你打拳,跑了两早上再不提此事,若不是肚子饿,怕是睡到中午也不会醒。”

圆儿低头摆弄桌上麻将牌,大眼珠咕噜噜偷看少爷。

“咚!咚!”

远远传来樵楼更鼓,三个丫头齐动手,三下五除二把麻将装进匣子。

张昊觉得心理疏导效果不错,跑后园一趟,奶奶已经歇下,去值房跟老李聊了半个时辰。

回院冲凉上楼,青钿坐在书案边梳头,过去摸摸她后脑勺问:“还疼么?”

青钿晃晃脑袋,“昏了几天,早好了,你能摸出个甚么名堂。”

张昊躺床上说:“嫌家里闷就带她们去田庄,叫护院跟着。”

青钿坐床边给他打扇子,说道:

“向保田说你带回来一群孤儿,去看看也好,廖庄头不准我们来回跑,账目只好交给芳姐,感觉自己成了闲人。”

她问起苏州的事,张昊陪她喁喁絮语,不知不觉沉睡过去。

老李和杨云亭次日去田庄,准备北上临清。

护院小鲁送到街口回来,涎着脸对老刀说:

“洪大哥,你去松江府时候跟少爷说说,带上我吧,我保证听你话。”

“看来你小子也是不安分的,到时再说。”

老刀进院看到过道里张昊背影,叫了一声,跑到垂花门说:

“少爷,小杨这人、咋说呢?我实在有些担心,你别看他性子好,那是想偷艺,大伙早看出来了,这厮目中无人,自以为多了不起似的。”

“是个异类对吧,其实师父也看他不顺眼。”

张昊掉头跟着老刀去跨院,只见当院里又多了一些木桩,高低不一,胖虎光着膀子在桩中游走,不时拳脚齐出,专心的很,问道:

“赫大哥呢?”

“睡觉,昨个他老乡过来,今儿早上才回,喝了花酒,我看得出来,嘿嘿嘿。”

老刀笑得猥琐,随即发觉不应该,少东家还是个孩子,脸色一正说:

“少爷要出门?我陪你去。”

张昊摇头,挠挠小脸去树荫坐下,看着胖虎来回变换身法,笑道:

“他要是想上桩,一身肉膘非掉光不可。”

“老李临走也这样说。”

老刀把竹椅上的茶壶拿起来,翘腿坐下说:

“其实挖个坑就行,这小子不信我的,当年我爹让我挖井,一点点往下挖,到最后实在跳不出来,吃喝拉撒睡,硬是在井里待了三年。”

“那你跳出来没?”

张昊好奇不已。

老刀摇头。

“爬上来的,我爹目的是逼我练刀,每日待在井里,不找事做会疯掉。

井口初始宽大,刀法开展,到最后井下越来越小,练的是近身防守。

我请教过老李,想越墙穿脊,必须练开周身气脉,这是定静功夫,我静不下来。”

张昊暗叹,也只有这个时代的人,才会花费一辈子时间,去钻研违背物理的武学。

“你们习武是谋生,杨云亭是爱好,他心不在焉,我也看得出来。

可是除了他,你们谁能应付官面上的人,镖局托付给你,你有把握办成?”

老刀苦笑说:

“开个铺子我能行,按少爷的要求开镖局,我真办不来。”

张昊把杨云亭的身世给他说了。

杨云亭祖上为官,爷爷和父辈都是任侠挥霍的主,家业早已破败。

杨云亭受长辈影响,偏爱谈兵论剑,科举不遂,便彻底放任江湖。

这厮骨子里傲慢,留下做护院是眼馋师父的功夫,见师父不搭理,且喜又来个老李。

软磨硬泡,从田庄来县城,打酱油至今,他无人可用,只能瘸子里面挑云亭。

“这些事是昨晚老李告诉我的,大伙天南海北,本来互不相识,而今却能在一个锅里搅勺,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缘分,我相信他的为人,再说了,不是还有老李盯着他么?”

老刀有些感慨道:

“我要不是跟着少爷,这会儿应该在北边,自打俺答汗打到京师,这些年并州生意特别好做,骚鞑子胃口大得很,什么货都吃得下。

上一趟护着一个大商过去,得了二百两赏银,不过风险也不小,弄不好就和我爹一样,出门再不能还家,好在我无牵无挂······”

老刀鼻子发酸,说不下去,长长吁了口气。

张昊脑海里浮现出一幕关山险远、黄沙万里的景象,游走其中的不是侠者,而是为了生存的标客、商人、农民、牧人、边军、鞑子。

大明习武人吃标客饭的很多,当然还有从事其他行业的,总之武者职业前景广阔。

正当或非法商人,都离不开武力保障,卫所不堪,募兵盛行,军伍也是武人去处。

还有满天下的地主老财,身边若是没有几个护院打手,都不好意思出门。

哪怕剪径作恶,武力也是刚需,尤其他张巨万,撸袖子干事业屡遭坎坷,太需要武力了。

家里闹回贼,加深了他对老刀的信赖,安慰说:

“无牵无挂是哄自己的,草木一秋,春来还会复生,人生一世,你得生一窝孩子,有滋有味活一回,也不枉了来世上一趟。”

“少爷原来在这儿,得亏我过来看一眼。”

花婶一阵风过来,递上拜帖,神经兮兮说:

“又是为胰子来的,老秦再三说少爷不见客,那人就说自己是楚王家人,这如何敢得罪,春晓只好让我找少爷。”

“江恩鹤。”

张昊看一眼帖子就冒火来气,可这是自己种的因,招来饿狗也得受着。

“带去花厅,小良呢?”

花婶生气道:“叫了半天不见人,昨儿个木匠娃子跟着保田过来瞧木料,说庄上来了好多孩子,小兔崽子肯定跟着青钿去了田庄,青钿也真是的,怎么不一脚把他踹下来。”

张昊进来西夹道,快到花厅时候,腿脚就不大利索了,一瘸一拐进了院子。

几十步的花径,硬是被他走出二万五千里的感觉,只见厅里出来一个四十来岁的家伙。

网巾皂靴,黑纱蓝底夏袍,未语先笑,自报家门,下巴那颗带毛的瘊子甚是扎眼。

“江员外为芙蓉皂而来吧,你来晚了,皂方已经转手,做生意就去苏州府找齐家。”

张昊吸溜冷气,扶着椅子慢慢坐下,屁股方才沾上椅子,“哎呀”一声又站起来。

江恩鹤脸上一僵,微笑关切道:

“小官人莫非贵体有恙?外间纷纷传言,江南会馆六万银两转售大江以南······”

“此事雨我无瓜,我昨天受的家法,若无它事,还要回去念书。”

张昊说着艰难挪步出厅。

江恩鹤尴尬起身,“小官人······”

花婶端着茶水过来,也是目瞪口呆,“少爷······”

张昊大怒,“愣着干甚!还不扶我回去!”

“哦,少爷慢着点!”

花婶慌忙放下茶盘去搀张昊,对江恩鹤陪笑道歉说:

“客人慢走,我家少爷还小,你多担待。”

江恩鹤干笑道:“无妨,无妨。”

过道墙角栽有一架紫藤,门洞上方挂满花朵,张昊顺手摘了一朵,推开花婶。

“你吃大蒜了吧。”

花婶笑道:“少爷难道不爱吃?”

张昊咽口水,“中午炒菜多放点辣椒蒜瓣,我也来吃,后园做的菜太寡淡。”

我大明不缺姜蒜,独少一味辣椒。

他至今犹记,在城东字画店与盆栽小辣椒的初见,惊喜的眼泪悄然溢出嘴角。

据伙计所说,此物是店主去南边追账带回,乃海外奇花异草,他二话不说,重金买下。

想当初穷疯时候,他甚至有过卖老干妈的念头,限于种种原因,计划胎死腹中。

如今田庄尚有上百罐干椒粉在倭乱中幸存,他如今不差钱,早把此事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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