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深渊残响包裹的“共生体”,如同一颗逆流而上的血色流星,在归墟那吞噬一切的虚无意志中疯狂挣扎、冲刺。
梦涵紧守灵台,以太华本源为锚点,混沌之气为缓冲,艰难地维持着与那些疯狂残念的脆弱连接。
他能感受到无数充满怨恨、不甘的嘶吼在冲击他的意识,东皇太一陨落时的绝望、无数深渊生灵被吞噬的恐惧…这些负面情绪如同滔天巨浪,试图将他拖入永恒的疯狂。
糖忧则全力运转太华伽罗神力,蔚蓝色的光晕如同最坚韧的护盾,笼罩在两人最核心的神魂之外,净化、驱散着那些无孔不入的侵蚀。
她的太华命格在此刻发挥了关键作用,神水中蕴含的生命与秩序之力,恰好是这些混乱残念的克星,为梦涵分担了巨大的压力。
“左前方!那里的空间壁垒最薄!”梦涵嘶吼着,通过残念传递来的模糊感知,指引着方向。包裹他们的暗红色能量剧烈扭曲,猛地撞向一片看似与其他地方无异的黑暗虚空!
“轰——!!!”
仿佛玻璃破碎的巨响在神魂中炸开!一道细微的、闪烁着不稳定光芒的裂缝被强行撕开!裂缝之外,不再是绝对的虚无,而是熟悉的、充满混乱能量和星辰碎片的虚空景象!
“冲出去!”梦涵用尽最后力气,与糖忧合力,操控着共生体,如同离弦之箭般挤过了那道正在急速闭合的裂缝!
“噗!”
仿佛穿过一层粘稠的膜,周围的压力骤然消失。那令人窒息的归墟意志和疯狂的残念低语,如同潮水般退去。
包裹他们的暗红色深渊能量,在离开归墟范围的瞬间,仿佛失去了力量源泉,剧烈波动了几下,便如同烟雾般消散在虚空中,只留下几缕充满不甘的余音,最终彻底沉寂。
两人重重地摔落在一块漂浮的、布满撞击坑的陨石上,浑身如同散架一般,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梦涵大口咳出带着混沌气息的鲜血,神魂与肉身都受到了极大的创伤,与深渊残念的共生对他的负荷超乎想象。糖忧也好不到哪里去,脸色苍白如纸,太华神力几乎耗尽,勉强支撑着没有昏厥。
“成…成功了…”梦涵看着周围熟悉的破碎星辰景象,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他们终于从那个绝地逃出来了!
然而,还没等他们喘口气——
“嗡…嗡…”
一阵低沉而富有规律的引擎嗡鸣声由远及近传来。只见三艘涂装着圣殿徽记、造型凌厉的小型巡逻艇,正呈扇形朝着他们所在的这片陨石带包抄过来!艇身扫描装置发出的探照光束,已经开始在附近的陨石上扫过!
“该死!圣殿的巡逻队!”梦涵脸色一变。他们刚刚逃出虎口,又遇到了狼群!以他们现在油尽灯枯的状态,根本无力对抗任何一支成建制的圣殿小队!
“必须躲起来!”糖忧强撑着想要起身,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梦涵目光急速扫过四周,突然锁定在数百米外一块异常巨大的、中间似乎有天然裂缝的暗色陨石。那裂缝深处,隐约有极其微弱的、非自然的能量屏蔽波动传出。
“那边!可能有藏身之处!”梦涵拉起糖忧,也顾不上伤势,运转起体内残存的一丝混沌之气,施展月影遁,如同两道黯淡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滑入了那条陨石裂缝之中。
裂缝内部曲折向下,深入数十米后,眼前豁然开朗,竟然是一个被人工开凿、改造过的隐秘空间!
空间不大,摆放着一些简陋的生活设施和维修工具,空气中弥漫着机油、金属锈蚀和一种劣质营养液的味道。最引人注目的是角落里的一个闪烁着杂乱信号灯的老旧通讯台,以及旁边一个散发着微弱生命维持能量场的简易医疗舱。
这里似乎是一个走私者或者星渊拾荒者临时落脚的黑据点。
“谁?!”一个沙哑、警惕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只见一个穿着脏兮兮的防护服、脸上带着防尘面罩、只露出一双精明而警惕的眼睛的矮小身影,从一堆零件后探出身来,手中握着一把改装过的、能量波动不稳定的射线枪,对准了不速之客。
梦涵和糖忧立刻停下脚步,举起双手示意没有恶意。梦涵快速扫了一眼对方,实力大概在白银初阶左右,构不成威胁,但此刻他们状态太差,不宜冲突。
“我们被圣殿追杀,无意冒犯,只想找个地方暂时躲避。”梦涵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同时暗中运转混沌真瞳,观察着这个据点是否有其他陷阱或出口。
那矮小身影上下打量着他们,尤其是在看到梦涵身上那明显不是凡品的破损衣物(源自星枢制服)和糖忧即便狼狈也难掩的绝色与特殊气质后,眼中的警惕更浓,但同时也闪过一丝贪婪。
“圣殿的麻烦?哼,这年头在星渊混的,谁没被圣殿找过麻烦?”他沙哑地笑了笑,枪口微微放低,“躲可以,不过…这地方可不是免费的。看你们的样子,也不是普通人,身上总该有点…‘硬货’吧?”
这是要敲竹杠了。梦涵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我们确实有些收获,但需要先处理伤势。如果你能提供一些帮助,报酬不是问题。”他手指看似无意地拂过腰间(其实空空如也,虚张声势),仿佛那里藏着储物装备。
那矮小身影眼睛眯了眯,似乎在权衡利弊。就在这时,外面的引擎声越来越近,探照光甚至已经扫到了裂缝入口处!
“妈的,真找来了!”他低骂一声,显然也不想被圣殿发现这个据点。“跟我来!快点!”
他转身掀开地面一块伪装成岩石的挡板,露出一个向下的狭窄通道。“下面是废弃的矿道,能通到别的区域。能不能甩掉他们,看你们自己本事了!”
梦涵和糖忧对视一眼,眼下没有更好的选择。两人迅速钻入通道,那矮小身影也跟了下来,重新盖好挡板。
通道内阴暗潮湿,弥漫着霉味和金属氧化的气息。三人沉默地前行了约莫一刻钟,直到彻底听不到外面的动静。
“好了,这里暂时安全了。”那矮小身影停下脚步,在一个稍微宽敞的岔路口转过身,再次举起了枪,但这次眼神中的贪婪不再掩饰:“现在,可以把报酬付了吧?别耍花样,我知道你们伤得很重。”
梦涵心中杀机一闪,但感受到体内空荡荡的经脉和糖忧虚弱的状态,强行压下了动手的冲动。
他沉吟片刻,从怀中(实际上是空窍内混沌空间)取出一小块在之前战斗中收集的、品质极佳的星骸蠕虫晶核碎片。这碎片蕴含着精纯的星辰能量和金属精华,对星渊混迹的人来说是硬通货。
“这个,够了吗?”梦涵将碎片抛了过去。
那矮小身影接过碎片,仔细感应了一下,眼中顿时爆发出惊喜的光芒:“好东西!够意思!”他连忙将碎片收起,态度瞬间热情了不少:“嘿嘿,两位看来真是干大事的人。我叫‘老鬼’,在这一带还算有点门路。看你们伤得不轻,要不要介绍个可靠的‘医生’?当然,价钱另算。”
梦涵心中一动,他们确实急需治疗和情报。“医生?可靠吗?”
“放心,‘黑诊所’的葛朗台医生,技术没得说,就是价钱黑了点。而且他消息灵通,你们想打听什么,找他准没错。”老鬼拍着胸脯保证。
这或许是个机会。在一个混乱的三不管地带,一个消息灵通的黑市医生,往往能提供意想不到的帮助。
“带路。”梦涵点了点头。
在老鬼的带领下,三人在迷宫般的废弃矿道中又穿行了许久,最终来到一扇锈迹斑斑、但明显加装了能量锁的金属门前。老鬼有节奏地敲了几下门,门上一个窥视孔打开,一双冰冷、毫无感情的眼睛扫过外面。
“老鬼?带生面孔来了?”一个干涩、如同金属摩擦的声音传来。
“大生意,葛朗台医生。”老鬼嘿嘿笑道。
金属门嘎吱一声滑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福尔马林以及某种奇异草药混合的古怪气味扑面而来。
门后,是一个灯光昏暗、摆满了各种精密(或诡异)医疗仪器和浸泡着不明生物器官玻璃罐的房间。一个穿着沾满污渍白大褂、身材干瘦、戴着一副古怪眼镜的中年男子,正用机械义手擦拭着一把闪烁着寒光的手术刀。
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精准地扫过梦涵和糖忧,尤其是在梦涵那蕴含混沌的伤口和糖忧散发的太华气息上停留了片刻,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仿佛发现稀有标本般的兴趣。
“有趣的伤势…有趣的能量属性…看来,这次确实是大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