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并非通过耳膜，而是直接作用于神魂的剧烈震颤。王铁柱感觉自己被抛入了一个光怪陆离、失去一切常理的通道。上下左右的概念彻底模糊，时间的感觉也变得粘稠而断裂。周遭是无数破碎的色彩线条、扭曲的空间镜面，以及呼啸而过的、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法则碎片。
这就是空间夹层！远比稳定的空间裂隙内部更加混乱、无序！
他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被难以抗拒的力量裹挟着，冲向未知的深处。护体的混沌星芒在进入此地的瞬间，就遭到了无数细微空间裂缝的切割，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嗤”声，光芒迅速黯淡。
“不能任由这股力量摆布！”
王铁柱强忍着神魂被撕扯的眩晕感，全力运转《诸天星衍术》。然而，在这里，推演之术受到了极大的干扰。因果线条混乱不堪，仿佛无数乱麻交织，难以理清头绪。只能勉强感知到大致的方向与最致命的危险源。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丹田。那枚新得的星核碎片，正安静地悬浮在混沌星辰金丹旁边，散发出温和而持续的暗金色光晕。这光晕形成了一个微弱的力场，竟在一定程度上抚平了周遭最狂暴的空间涟漪，让他承受的压力稍减。
“果然同源……它能稳定空间！”王铁柱心中稍定。这碎片不仅是任务目标，更是他此刻在这绝境中保命的关键。
他尝试引导一丝金丹之力注入碎片。碎片微微一震，表面的道纹流转起来，散发出的光晕更强了一分，对周围空间的稳定效果也略有提升。
“有效！”
但此举仿佛惊动了什么。前方一片扭曲的、如同彩色玻璃般的空间褶皱后方，陡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嘶鸣！一道黑影快如闪电，无视混乱的空间规则，直接穿透那片褶皱，朝他扑来！
那是一只外形诡异的生物，形如放大千百倍的蜉蝣，身体半透明，呈现出空间的色泽，无数细小的节肢蠕动着，头部只有一张布满螺旋利齿的巨口。它身上散发出的，是纯粹的空间乱流与虚无的气息！
“空间蜉蝣？！”王铁柱脑海中瞬间闪过璇玑长老曾提及的、只存在于极度不稳定空间区域中的诡异生灵。它们以空间能量和误入其中的物质为食，单体实力或许不强，但往往……群居！
念头刚起，那只空间蜉蝣已扑至面前，巨口张开，就要将他连同护体星芒一同吞噬。
“星寂！”
王铁柱并指如剑，一点极致凝练的混沌星芒在指尖绽放，蕴含着一丝归墟寂灭之意，后发先至，精准地点在了空间蜉蝣的头部。
“噗！”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那蜉蝣的身躯如同被戳破的气泡般，瞬间塌陷、湮灭，化作一缕精纯的空间能量，消散无形。
然而，这一击仿佛捅了马蜂窝！
“嘶嘶嘶——！”
四面八方，那扭曲的光影中，亮起了无数点猩红的光芒！成百上千只空间蜉蝣，被刚才的能量波动吸引，从潜藏处蜂拥而出！它们汇聚成一股灰白色的洪流，嘶鸣着，贪婪地冲向王铁柱这个罕见的“血肉猎物”！
王铁柱头皮发麻。单个蜉蝣不足为惧，但如此数量，加上它们天生对空间之力的亲和与穿透能力，足以耗死金丹后期！
不能硬拼！
他目光急速扫视，星衍术在干扰中艰难运转，寻找生机。忽然，他感知到左前方极远处，传来一丝极其微弱、但异常稳定的空间波动！那波动，与他进来时的裂隙入口，以及青云宗方向隐隐呼应！
“是……封界大阵的余波？还是通往现实世界的薄弱点？”
无论是什么，那是唯一可能的方向！
“走！”
王铁柱毫不犹豫，将速度提升到极致，朝着那个方向冲去。同时，他双手结印，周身星云再现。
“周天星云变，幻身引！”
这一次，他不再凝聚具备攻击力的幻身，而是分化出数十道气息与他本体一模一样，但结构极其脆弱的星云幻影，如同天女散花般，射向不同的方向。
果然，大部分空间蜉蝣的洪流被这些幻影吸引，分流追去。幻影在蜉蝣群的冲击下迅速溃散，但也为他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但仍有三成左右的蜉蝣，死死锁定着他的本体，如同附骨之疽，疯狂追击。它们不断穿透短暂的空间距离，发起自杀式的冲击。
王铁柱且战且退，星寂指连连点出，混沌星殒亦偶尔爆发，清空一片区域，但更多的蜉蝣立刻补上。他的丹力在飞速消耗，护体星芒也越来越暗淡。
更糟糕的是，他感觉到，这片空间夹层本身，似乎也在某种力量的影响下，开始变得愈发不稳定。远处，有巨大的空间断层在缓缓移动，如同世界的伤口；近处，不时有微型的空间漩涡生成又破灭，散发出致命的吸力。
他就像在一条即将崩溃的悬崖小路上奔跑，后方是紧追不舍的饿狼，脚下是不断塌陷的岩石。
就在他丹力消耗过半，身形因一次剧烈的空间震荡而微微一滞的瞬间，一只格外巨大的、身上带着暗金色纹路的空间蜉蝣王，悄无声息地穿透了他侧后方的一片空间涟漪，巨口张开，一股强大的空间禁锢之力瞬间笼罩了他！
与此同时，前方那片传来稳定波动的区域，已然在望！那似乎是一片相对平静的、散发着朦胧白光的空间壁垒！
生路就在眼前，却被这蜉蝣王阻隔！
王铁柱眼中厉色一闪，没有试图挣脱那空间禁锢，反而借势猛地转身，将残余的大部分丹力，连同星核碎片骤然激发出的磅礴星辰之力，尽数灌注于右拳。
拳头上，混沌气与星辰光交织，演化出开天辟地般的原始道韵。
“混沌……破界！”
他一拳轰出，并非攻向蜉蝣王，而是径直砸向了前方那片朦胧的白色空间壁垒！
“咔嚓——！”
仿佛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白色壁垒被这蕴含混沌本源之力的一拳，悍然轰开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窟窿！窟窿对面，传来了熟悉的、属于现实世界的清新灵气与稳固的空间法则波动！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那空间蜉蝣王的巨口，也狠狠咬合而下！
“噗嗤！”
血光迸现！
王铁柱闷哼一声，左肩至后背，被撕下了一大片血肉，深可见骨，伤口处还萦绕着破坏性的空间能量。但他也借着这股冲击力，速度再增，如同离弦之箭，瞬间射入了那被他强行轰开的通道！
在他身影没入通道的刹那，那窟窿便在空间的自愈能力下迅速弥合。
空间夹层内，只留下失去目标、疯狂嘶鸣的空间蜉蝣群，以及那片重归平静、散发着朦胧白光的壁垒。
……
现实世界，某处荒无人烟的山脉上空。
“嗤啦——！”
天空如同布帛般被撕裂，一道浑身是血、气息萎靡的身影从中跌出，如同陨石般朝着下方山林坠落。
正是王铁柱。
他在最后关头，以重伤为代价，强行破开空间壁垒，逃出了那绝境般的虚空迷途。
他强提最后一口丹气，勉强稳住身形，缓缓落在一处隐蔽的山谷中。刚一落地，便是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左肩后背传来的剧痛与空间能量的侵蚀，让他额头冷汗直冒。
但他顾不上检查伤势，第一时间内视丹田。
混沌星辰金丹光芒略显暗淡，旋转速度也慢了不少，显然消耗巨大。但在金丹旁边，那枚暗金色的星核碎片，正静静悬浮，散发着温暖而稳定的光晕，一丝丝精纯的星辰本源之力，正自发地缓缓流入金丹，滋养着他的道基。
感受到碎片真实不虚的存在，以及其中那与他同源共振的磅礴力量，王铁柱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
拿到了！虽然代价惨重，但他成功了！
他迅速取出几枚疗伤和恢复灵力的丹药服下，又调动残存丹力，压制并驱除伤口处那顽劣的空间能量。
“必须尽快离开此地……刚才破开空间的动静不小，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挣扎着起身，正准备施展遁法离开，目光却无意间扫过山谷一侧的岩壁。
岩壁上，覆盖着厚厚的藤蔓。但在他星眸的扫视下，隐隐察觉到藤蔓之后，似乎有极其微弱的、非自然的能量波动残留。那波动……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幽冥死气，与他当初在幽冥涧感受过的，有些类似，却又更加隐晦、纯粹。
“这是……”王铁柱眉头微皱，心中警兆忽生。
他强忍伤痛，小心翼翼地上前，用神识拨开部分藤蔓。
藤蔓之后，岩壁上赫然呈现出一道浅浅的、几乎与岩石纹理融为一体的爪痕！那爪痕漆黑如墨，边缘散发着极其微弱的空间腐蚀气息，以及那股令他心悸的幽冥死气。
这爪痕……绝非此界寻常妖兽所能留下！
王铁柱瞳孔微微一缩，联想到之前宗门情报中提及的、界外袭来的“黑色骨舟”……
他夺得星核碎片的喜悦，瞬间被这意外发现的、潜藏在南域荒山中的诡异线索冲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