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车队启程返回侯府。
宽大的马车内弥漫着清冽的冷松香,与司景修身上的气息如出一辙。司景修上车后便靠着软垫,拿起一卷书册翻阅,并未多言。
姜秣则安静地坐在一侧,偶尔给他递上一杯温茶,当欣赏窗外流动的景色有些困倦时,便闭目养神。
一路寂静,唯有书页偶尔翻动的轻响,以及车轮规律性的辘辘声。
忽然,马车猛地一个颠簸,像是碾过了不小的石块,整个车厢都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正在闭目养神的姜秣,毫无防备之下,身体被这股力道推向一侧歪去,她立马抓住窗框,稳住身子后眉头微蹙,不由看向前方驾车的车夫。
几乎在同一时间,原本专注于书卷的司景修已然抬眸。
“公子恕罪,这段路因下过雨的缘故,路面还有些坑洼,行车难免颠簸,您多担待。”车夫的声音从车前传来,语气恭敬的解释道。
如车夫所说,马车颠簸了一段路后,才渐渐平稳。
走了整整一天,在姜秣坐的快不耐烦之际,马车缓缓停稳,外间小厮禀报已至侯府侧门。
姜秣暗暗松了口气,正准备起身先下车,手腕却忽然被一股温热的力道握住。
她讶然回头,正对上司景修深邃的黑眸。他不知何时已放下了书卷,他松开了握住姜秣的手。
“公子可有何事?”姜秣不解问道。
司景修并未说明缘由,那只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已轻轻掠过她的鬓边,将她那支因颠簸而略歪斜的簪子细致地扶正,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发丝。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过一瞬。
“好了。”司景修的声音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只是顺手为之,做完便收回手,掀帘率先下了马车。
本想道谢的姜秣见司景修比她先下了马车,眨了眨眼愣了一下,而后她下意识地抬手碰了碰那支被扶正的簪子,许是方才马车颠簸的那一下歪的,司景修人还挺好心,这么想着姜秣跟着下了车。
司景修下了车后抬眼回望去,姜秣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下了马车,他目光微顿,垂眸看了看方才触碰发丝的手,有一丝微不可察的痒意。
入了墨璃阁,各自散去。司景修自去书房处理公务,姜秣则回了茶室耳房收拾行李。
回到侯府的日子,一切如旧。司景修这半月一直在忙碌,白日很少在府内,姜秣得了闲,便在茶室的耳房里睡觉,或是去隔壁锦康街的府里逛逛,亦或是寻惠云、青芝几人说说话。
寒意渐起,雨水连下的前几日,姜秣一直待在茶室取暖,直到昨日雨停,今日天空晴朗,暖阳洒在大地上,姜秣才出了门,搬出一个椅子,坐在厢房门口晒着太阳。
这样的闲暇时光,姜秣自然不会待在墨璃阁。午时,她趁司景修不在府中,想必一时半会儿不会唤人,便出了墨璃阁,沿着一条的路径,往后园另一处也比较不常来人的亭子,自从常去的亭子几次三番撞到他人,姜秣就换了地方。
刚到附近,姜秣见到了正低声说笑的惠云和青芝几人。
“惠云、青芝、木槿也在啊!”姜秣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快步走了过去。
几人闻声抬头,笑道:“姜秣,快过来!”
青芝把一杯温茶水递给姜秣,“今日天气好,我们几人想着你会过来,果然。”
“你们方才在说什么?这么开心。”姜秣问道。
“也没说什么,就是木槿在说昨日瑞风堂,有家公子来向二小姐提亲,”惠云笑着接话,“那位公子仗着自己中了进士,言语间颇为狂傲,结果闹了好大的笑话。”
一旁的木槿掩口笑道:“那位公子姓周,是城西周家的长子,也算书香门第。周夫人带着他来向府上的二小姐提亲,本是好事,谁知周公子自视甚高,席间高谈阔论,还当场点评起几位翰林大人的文章,说人家匠气过重,灵性不足。偏生不巧,昨日侯爷请来的客人中,正好有一位是翰林院的侍读学士王大人的门生,那位门生当场便反驳了周公子,把那位周公子说得无从还口。”
姜秣听得入神,忍不住追问:“后来呢?”
青芝掩嘴笑道:“最后周夫人气得脸色发青,当场告辞,周公子还想强辩,被自家小厮硬拉着走了。”
“刚见那周公子时,我瞧着一表人才,相貌堂堂的,没成想是这种人,老夫人当场就不高兴了,好在这桩婚事没成。”木槿最后补充道。
几个人又絮絮叨叨说了好些府里的闲话,哪个管事嬷嬷又克扣了月钱,哪房的小丫鬟挨了罚……
待府内大人快午睡起身后,几人才散开,姜秣则不紧不慢的回到墨璃阁。
傍晚,林声敲响了姜秣的房门。
“可是公子要用茶?”姜秣开门问道。
林声摇头,道: “公子让我转告你,明日你便可出府休沐,回府时到公子书房问安即可。”
姜秣点头应是后便关了房门。
正好这段时期天气渐冷,适合茶楼开业。陆既风姐弟二人想来已经回来了好几日。姜秣盘算着明日休沐,正好可以去茶楼看看,在这四日里让茶楼开门营业。
次日清晨,姜秣早早起身,往鹤阳门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