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荒村出来,天色已暗,一行人押解着三名不断嘶吼挣扎的暴徒,迅速返回了城外的别院。
林大夫早已等候在特意辟出的、门窗皆加固过的厢房外,身旁桌上摆满了各种药箱、银针、瓷瓶和古怪器具。
当见到被捆得结结实实、仍力大无穷试图扭动的俘虏,他面色凝重地上前,并未因那可怖形态而退缩,反而仔细审视他们的状态。
“快,抬进去,固定在床板上!”林大夫指挥着,护卫们立刻合力将暴徒分别抬入屋内,用更粗的铁链和牛皮索将其四肢、腰部牢牢固定在特制的硬木床上。
司景修挥手让大部分护卫退至门外守候,只留下姜秣、林声以及灵阳剑庄的几人在室内协助。
林大夫先取出一枚细长的银针,小心翼翼地刺入其中一名暴徒手臂的穴位,观察其反应。那暴徒毫无痛觉般,只是疯狂扭动着头颅,试图撕咬靠近的人。
银针拔出时,针尖竟隐隐泛着一层幽蓝色。
“果然是醉陇藤。”林大夫眉头紧锁,又取出一把小巧的银刀,在那名暴徒手臂上极浅地划了一道。流出的血液颜色暗红,但凝血速度异常缓慢。
又随即转向带来的药箱,取出几株干枯草药和几个药瓶,快速配制起来,“需先以金针封其大穴,减缓气血狂涌之势,再试以清心散灌服,看能否中和部分毒性,令其稍稍平静。”
林大夫手法精准,数枚金针精准刺入暴徒头顶和颈侧的穴位。
起初,暴徒挣扎更烈,但片刻后,动作似乎真的缓慢了一丝。
“按住他!”林大夫吩咐,庄师兄和任程一立刻上前死死按住暴徒的头肩。
林大夫捏开其下颚,将一小碗褐色的药汁小心灌入。然而药汁入喉不到片刻,那暴徒突然浑身剧烈抽搐,猛地喷出一口黑血,嘶吼声变得愈发狂躁,力量竟似又增大了几分,铁链被挣得哗啦作响。
“不行!”林大夫急退一步,面色难看,“毒性刚猛,反噬之力极强,此种解毒之法全然无效!”
就在这时,陶师姐紧盯着那暴徒疯狂开合的嘴,忽然开口:“林大夫,您看他的牙齿和舌根!”
林大夫闻言,再次靠近,示意林声用力扳开暴徒的嘴。只见其牙龈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紫黑色,而舌根深处,似乎隐约能看到一些极细的、仿佛植物纤维般的黑色残留物。
“这是…”林大夫眼神一凝,取过一支长镊,极小心地探入,夹取了少许那黑色纤维残留,放在鼻尖轻嗅,又放入清水中涮洗,水色立刻泛起一丝诡异的墨绿。
“原来如此,不仅服用了大量醉陇藤汁液,恐怕还长期嚼食了其根部淬炼的毒核,”林大夫豁然开朗,随即面色更加沉重,“毒已深入脏腑,嵌附经脉,药石无解。”
他快步走到桌前,拿起那株赤阳草所提提炼的药汁:“赤阳草性烈,正克醉陇藤阴寒之毒,但直接服用无异于火上浇油,需得以金针渡穴,辅以药力蒸煮,强行压制。”
然而,看着床上几乎非人的暴徒,林大夫叹了口气:“此法过程极为痛苦,且需对方有一丝意志配合,否则必死无疑,可他们如今…”
司景修果断沉声道:“别无他法,林大夫在此人死之前,尽力一试,哪怕只能挽回片刻清醒。”
林大夫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好!那我便行险一试!需要准备药浴蒸桶。”
司景修立刻下令:“林声,去准备所需之物!”
厢房内很快架起大桶,那暴徒被灌进一碗赤阳草,剥去上衣,强行将人置入药桶之中,只留头部在外。
林大夫手持金针,“开始了!”林大夫低喝一声,手中金针如雨般落下,刺入暴徒周身大穴。
同时,桶下炭火灼烧,药气蒸腾,那暴徒猛地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嚎,身体疯狂扭动,若非铁链固定和内力度入,几乎要挣脱而出!
他皮肤下的青黑色血管剧烈搏动,仿佛有活物在游走,灰白的眼珠不断翻动,闪过一丝极短暂的、痛苦挣扎的清明之色!
就在这时,那暴徒猛地张大了嘴,在极致的痛苦中,发出一声模糊不清、却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的嘶哑音节,“救…我…圣…火…”话落,这人便咽了气,另外两个依旧在无意识嘶吼。
林大夫叹了口气,摇摇头,“此次配药尚未成熟,且此人中毒已深,光靠赤阳草压制已是回天乏力,”他转头看向司景修,“赤阳草珍贵无比,我需得再斟酌一番,这几日我都会在此地配药。”
“有劳。”司景修道。
从林大夫的厢房出来,一行人沉默的回到正厅。
“那些人为何要独独留下这三人在荒村?”庄师兄坐在椅子上,不由问道。
陶师姐放下茶盏,回道:“或许是他们来不及带走,且带不走,毕竟这几人目前看来并不受控。”
“可惜让那些人跑了,”庄师兄有些愤恨道:“方才那人说的几个字,想来是明火教的教徒。”
司景修坐在主位上,半垂的眼分析,“还有一种可能,或许他们也想看这赤阳草能否压制醉陇藤,进而找到控制的办法。”
庄师兄拱手道:“司师弟此番猜想很有道理,从普通百姓到教中信徒,看来他们在一步一步深化醉陇藤的毒性。”
“时候不早了,诸位早些休息。”司景修起身道。
话落,姜秣他们也起身朝各自的厢房走去。
“姜秣,”洛青在后面叫她,几步上前眉眼弯弯道:“没想到能在这见到你。”
“我如今在三公子身边做事,便随公子来此。”姜秣停住脚步侧身回道。
二人没回厢房,而是走到一处连廊坐下,“你们这次可是出山帮忙的?”姜秣问道。
洛青微微点头,“不错,前些日子,大渊也出现两桩类似的案子,我便求了师父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