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姌棠在与孟兰茵一同作画完后,她便被贤贵妃身边的人叫走了。
宴至中途,日头渐暖,春风褪去了几分寒意,带来满园花香。
盛雪宜见气氛重新融洽,便提议众人可随意游园赏玩,园中备了投壶、插花等雅戏,亦可结伴去后园观赏花景。
众家小姐纷纷起身,三三两两散入园中。
司静茹与李月珊、江若云和几个小姐在投壶场那嬉笑玩闹,不时的传来中了或未中的惋惜与欢呼,热闹非凡。
与投壶场的喧腾相比,不远不近的曲廊旁的几株粉梅下则静谧得多。
姜秣与挽冬一同站在几株梅花树下,看似在欣赏那层层叠叠的粉霞,目光却始终未曾真正离开司静茹的身影。春风拂过,梅花瓣簌簌落下,点缀在她们的鬓角与肩头。
孟兰茵赏完花想朝着投壶的方向去,见司静茹几人玩得正投入,便暂时歇了上前凑趣的心思。眼波流转间,瞧见了梅花树下的两道身影,尤其是那个青衫素淡的姜秣。
她脚步一顿,朝姜秣那移步过去。
“好雅致的景色,人面桃花相映红。”孟兰茵开口,声音柔美,“没想到你们这的位置,还是个赏花的好地方。”
姜秣和挽冬见孟兰茵过来,屈膝行礼,“孟小姐。”
听出了孟兰茵话里的意思,姜秣直起身子垂首回道:“小姐身边有流苏和挽青跟着,若是身旁人多便打扰小姐们的雅兴,小姐若有吩咐,我和挽冬也能知晓的。”
“二位还真是玲珑心。”孟兰茵掀唇笑道。
姜秣与挽冬齐声道:“孟小姐过奖。”
孟兰茵指尖轻轻捻过一枝低垂的粉梅,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姜秣沉静的侧脸,笑道:“这梅景独好,人也静雅,难怪招人驻足流连。”她语带双关,视线在姜秣身上一转,“瞧我,除夕夜鹤阳门之事,还多亏姜秣姑娘救我,仔细算来姜秣姑娘也算我的救命恩人,与沈大公子一样。”
姜秣眼帘微垂,神色恭谨,“不过是举手之劳,孟小姐不必挂怀。”
那夜,她分明就看到沈祁抓了姜秣的手询问伤势,“我听月珊说鹤阳门一事后,沈大公子日日繁忙,但期间时不时会去侯府,姜秣姑娘可知是为何?”
不知孟兰茵找她问这个事有何意,姜秣温声回道:“是府中三少爷从禹州回来,沈大公子来找三少爷说事。”
“哦?”孟兰茵向前微倾,声音压得更柔,“这么说姜秣姑娘在侯府中时常见过沈大公子。”她刻意停顿,观察着姜秣的神情。
姜秣依旧垂着眼,声音平直无波:“奴婢没见过,我时常在小姐院中,此事是小姐说与我们的。”
挽冬这时也接过话头道:“姜秣说的不错,小姐平日里喜欢与我们几个说笑。”
孟兰茵瞧着这两人回答的滴水不漏,笑得愈发亲切,“也是,你们终日在司大小姐身边伺候,知道的消息定然不少,想来你们能在司大小姐身旁伺候,定是极为幸运的。
姜秣和挽冬只是微微福身,姜秣语气平和回答:“孟小姐说的是。”
孟兰茵一连几次试探都如拳头打在棉花上,稍稍失了耐心,心下有些悻悻,又不愿就此作罢,便抬手理了理鬓边一枚嵌着南珠的赤金簪子,那珠子光泽温润,显然价值不菲。
她目光落在姜秣发间的一支银簪,“说起来,静茹姐姐待下人是极宽厚的,姜秣姑娘也该稍稍装扮些才是,总这般素净。”
姜秣终于抬眼,目光清凌凌的,不见喜怒,“劳孟小姐挂心。我家小姐待我们极好,只是奴婢自觉本分,不愿逾越。小姐常教导,外在虚饰,不及内心充实要紧。”
闻言孟兰茵面色微僵,这丫鬟油盐不进,看似恭顺实则滴水不漏。她忍着气,含笑着从腕上褪下一只细金镯子,这镯子做工精巧,却并非什么贵重之物。
“我瞧你甚是投缘,这个赏你了,也算报答你救了我。”她递过去,目光中带着施舍的意味。
姜秣看着那镯子,却没有立即接过。
“谢孟小姐厚爱,当时只是举手之劳,奴婢职责在身,不敢收受赏赐。”她声音轻柔却坚定。
孟兰茵的手悬在半空,收回来不是,递出去也不是。她没料到姜秣这个丫鬟会拒绝自己,脸上那抹笑终于挂不住了。
“好个忠仆。”她语气冷了几分。
正在这时,传来司静茹的呼唤,“姜秣、挽冬过来帮我看看我这一局!”
姜秣和挽冬立即朝孟兰茵行一礼:“奴婢告退。”
孟兰茵站在原地,看着那青衫背影从容离去,手中紧紧攥着金镯子。
春风拂过,孟兰茵轻轻哼了一声,她真是多想了,她孟家嫡女的身份,岂是一个丫鬟能比的?沈祁再怎样,也不会对一个下人青眼有加。
直到二人走远,挽冬才悄悄松了口气,小声对姜秣说:“孟小姐说话真叫人紧张,之前在廊州瞧着还是个温和的性子,今日怎么话里话外都在针对你,”
姜秣低声道:“无事,看好小姐那边吧。”
回想这几次,孟兰茵总是有意无意地说些莫名其妙试探的话,似乎句句都绕着沈祁打转。可她与沈祁统共也没见过几面,为何要找她?不过,只要孟兰茵不来主动招惹,她也懒得理会。
暮色渐浓,马车驶在路上微微摇晃。
司静茹看向一直沉默的姜秣,轻声问道:“孟兰茵今日找你和挽冬,都说了些什么?”
姜秣并未隐瞒,把今日孟兰茵的话如实转述给司静茹。
流苏听完,蹙起柳眉,语气中透着不满:“这位孟小姐为何要这样说话,真没想到她竟是这般模样。”
司静茹轻轻一叹,“看来我所料不差,她对沈大哥执念已深,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晚的事,日后再遇到,还是远着些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