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守护者的湮灭,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投入了一块寒冰,瞬间打破了观星台上力量的平衡。
剩余三名守护者周身的苍白能量出现了明显的紊乱和波动,那并非恐惧——这些被深度洗脑的存在或许早已失去了这种情感——而是规则层面被强行撕裂后产生的本能凝滞。
陈星没有给他们重整旗鼓的机会。
“霜寂”长刀带着斩灭一切的灰蒙轨迹,如同死神的镰刀,划破空气,直取离他最近的一名守护者。
那守护者试图凝聚能量护盾,但在蕴含“晦暗之钥”否决真意的刀芒面前,那护盾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瞬间消融。
刀光掠过,第二名守护者步了前者的后尘,化作飘散的尘埃。
“为了星萤!”凯尔眼中布满血丝,怒吼着将一枚过度充能的奥术能量核心掷向第三名守护者。
刺目的蓝光爆闪,狂暴的奥术能量暂时扰乱了那名守护者对苍白能量的掌控。
格里姆大师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如同咆哮的战车猛冲上前,那柄饱经战火的大扳手带着他所有的愤怒与悲痛,狠狠砸在守护者的胸口!
“咚!”
沉闷的巨响中,守护者胸口的铠甲向内凹陷,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中央的苍白棱柱上,能量化的身躯一阵明灭不定,气息骤降。
最后一名守护者见势不妙,身形猛地虚化,试图融入棱柱之中,与信标核心合为一体!
“休想!”
陈星岂能让他得逞?
他弃刀不用,右手五指张开,秩序之力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凝聚、压缩,掌心仿佛托起了一轮微型的、灰蒙蒙的太阳——那是高度浓缩的“否决”之力!
他猛地将手掌按向那名即将融入棱柱的守护者后背!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入冰水,刺耳的侵蚀声响起。
那守护者发出并非人声的、如同金属刮擦般的凄厉尖啸,虚化的过程被强行打断,身体在秩序与混乱的激烈对抗中剧烈扭曲、崩解,最终化作一缕苍白的青烟,被棱柱表面流转的能量无情吞噬。
四名守护者,尽数伏诛!
观星台上,暂时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只有中央那巨大的苍白棱柱,以及顶端那颗旋转的黑暗核心,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波动。失去了守护者的主动操控,它的光芒似乎黯淡了一丝,但那种深入骨髓的邪恶与冰冷,却丝毫未减。
莉亚和风铃瘫坐在地,大口喘息,脸色苍白,刚才的精神对抗几乎耗尽了她们的心力。
凯尔拄着膝盖,汗水混着血水滴落在暗色金属地面上,发出“滋滋”的轻响。
格里姆大师靠在他的扳手上,望着那信标核心,眼神复杂,有仇恨,有快意,更有一丝深沉的忧虑。
陈星站在原地,微微喘息着。
连续的高强度战斗,尤其是催动“晦暗之钥”的本源力量,对他造成了巨大的负担。内腑的伤势在隐隐作痛,精神力也接近枯竭。
但他不能停下。
星萤用生命换来的机会,同伴们拼死创造的条件,不能白费。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那令人不适的苍白光芒,死死锁定棱柱顶端的黑暗核心。
那就是一切混乱与毁灭的源头,必须摧毁它!
他一步步走向棱柱。
越靠近,那股精神污染和能量威压就越发恐怖。
冰冷、死寂、虚无……种种负面意念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意识防线,试图将他拖入永恒的沉沦。
怀中的“晦暗之钥”变得滚烫,仿佛在燃烧,传递来一阵阵清晰的警示与……一种同归于尽般的决绝。
陈星明白,常规的方法无法摧毁这个与地脉深度绑定、并被潮汐教团精心打造的信标核心。
或许,只有借助“晦暗之钥”本身,这枚作为“安全开关”的守望者遗产,才能对其进行最终的“格式化”。
但记录者说过,启动钥匙的完全力量,引导局部格式化,意味着放弃这片区域……
他回头看了一眼疲惫但眼神坚定的同伴,看了一眼脚下这片虽然被侵蚀、但依旧承载着无数矮人希望与传承的熔炉城。
值得吗?
用一座城市,千万生灵,去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就在他内心挣扎之际——
异变再生!
那颗缓慢旋转的黑暗核心,突然停止了转动。
核心表面,那凝固的黑暗与苍白火焰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缓缓浮现出一张模糊的、由能量构成的巨大面孔。
那面孔无法分辨具体的容貌,只能感受到一种超越了年龄、超越了情感的、绝对的冰冷与……疲惫。
一个古老、沧桑、仿佛来自宇宙尽头的声音,直接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响起,并非之前守护者那种机械的冰冷,而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与……寂寥。
“继承者……你做到了这一步……”
声音顿了顿,仿佛在积蓄力量,又仿佛在回忆遥远的过去。
“我们……失败了。”
“对抗潮汐……如同螳臂当车……我们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宇宙法则的……无情。”
“这片星域……早已被标记……终结……是必然……”
“加速……或者延缓……结局……并无不同……”
那面孔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陈星,看到了他怀中那枚滚烫的钥匙。
“‘晦暗之钥’……最后的‘保险’……”
“启动它……结束这里的痛苦……让一切……归于应有的‘静默’……”
“这是……唯一的……‘仁慈’……”
这声音,这话语……是潮汐教团信奉的“终极静默”的意志体现?还是……别的什么?
陈星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想起记录者虚影消散前的话,想起星语者守夜人的警示。
难道……这信标核心中残留的意志,并非单纯的毁灭欲望,而是某个……更加古老、更加绝望的存在的回声?
“你是谁?”陈星沉声问道,握紧了手中的长刀。
那能量面孔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怅惘?
“我是……最后的……守望者……”
“亦是……最初的……背离者……”
“我见证了……太多的……挣扎与……消亡……”
“累了……”
“让一切……结束吧……”
话音落下,那能量面孔猛地扭曲,重新融入黑暗核心之中。
紧接着,整个天空熔炉发出了最后的、歇斯底里的咆哮!
炉体表面的裂痕疯狂蔓延,苍白电光如同垂死的巨蛇般疯狂扭动!
棱柱顶端的黑暗核心旋转速度骤然加快到极致,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纯粹的“格式化”意志,如同决堤的银河,轰然爆发,席卷向整个观星台,席卷向下方的熔炉城!
它不再仅仅是维持信标,而是要……强行引动“晦暗之钥”,完成最后的、彻底的清除!
“不好!它要自毁!拉我们一起陪葬!”凯尔失声惊呼,感受到了那股毁灭一切的决绝意志。
莉亚拼命撑起圣光护盾,但在那磅礴的格式化意志面前,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格里姆和风铃面露绝望。
陈星首当其冲,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要被那股意志碾碎、同化!
怀中的“晦暗之钥”剧烈震颤,仿佛随时都会脱离他的掌控,自动飞向那颗黑暗核心,完成它作为“安全开关”的最终使命——将这片区域,连同他们所有人,彻底抹除!
结束?静默?
不!
陈星的眼中,猛地爆发出不甘的火焰!
星萤的牺牲,雷克斯的守护,莉亚的祈祷,凯尔的智慧,风铃的坚强,渡鸦的忠诚,格里姆的坚持……还有无数在红叶谷地、在北境、在渔火镇、在翡翠梦境挣扎求生的生命!
他们的努力,他们的牺牲,难道就为了换来这冰冷的“静默”?!
“守望者放弃了……但我们没有!”
陈星发出一声震彻灵魂的咆哮,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信念,所有对“生”的渴望,尽数灌注到“晦暗之钥”中!
他不是要启动它进行格式化!
他是要……征服它!驾驭它!用它来……开创另一条路!
“这个世界……还有值得守护的东西!”
“它的命运……不该由你来决定!”
“给我……停下!”
“晦暗之钥”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光芒不再是冰冷的灰色,而是混合了陈星决绝意志的、如同黎明前最黑暗时刻那一缕刺破夜空的……希望之光!
钥匙与他体内的秩序之力,与“共鸣石”残留的星语者气息,与脚下地火核心那被短暂净化的力量,产生了某种不可思议的共鸣与……融合!
一股崭新的、超越了单纯秩序与混乱的、蕴含着“可能性”的力量,以陈星为中心,悍然撞向了那席卷而来的格式化意志!
两股代表着不同选择、不同命运的力量,在这悬浮于熔炉城上空的观星台上,轰然对撞!
没有声音。
没有爆炸。
只有规则层面的、最本质的较量与……重塑。
陈星站在风暴的中心,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撕裂成了无数碎片,又在下一秒被强行重组。
他看到了无数文明的兴衰,看到了星辰的生灭,看到了“潮汐”的无情,也看到了生命在绝境中迸发的、微不足道却顽强不息的……光芒。
那光芒,名为……希望。
他紧紧握着“晦暗之钥”,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的重量。
嘴角溢出鲜血,身体遍布裂痕,但他的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明亮。
他对着那疯狂旋转的黑暗核心,对着那最后的守望者绝望的回声,发出了自己最终的宣告:
“我拒绝……你的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