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节点秘境:石堡盟誓)
当赵珺尧一行人的身影被矿洞口倾泻的天光勾勒出来时,等候在外的岩锤和石裔战士们出现了一阵短暂的寂静。空气中弥漫着从矿洞深处带出的、混合着岩石尘埃与某种清甜气息的味道。众人的目光,尤其是岩锤那双如同历经风霜的岩石般的眼睛,牢牢锁定了赵珺尧手中那个看似朴拙的石制容器。容器并未完全密封,一缕缕如烟似雾的乳白色灵光从中逸散,蕴含着令人心安的厚重土系灵力和一股勃发的纯净生命力。
这光芒,比他们记忆中鼎盛时期的地脉石乳更加纯粹、更加强大。
一位一直静立在岩锤身后、脸上布满如同龟裂大地般皱纹的年长石裔妇人,颤巍巍地走上前。她伸出布满老茧和石质纹路的手,极其郑重地接过容器,指尖轻轻触碰容器表面,闭上双眼,感受着其中流淌的能量。片刻后,她睁开眼,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沙哑:“这…这不仅仅是恢复…这生机,比往昔最丰沛时还要…磅礴。孩子们,你们是如何做到的?”
上官子墨上前一步,微微欠身,语气平和却带着敬意:“守护者过誉了。非我等之功,是地脉本源在清除淤塞后自发的复苏。我们只是…适逢其会,略尽绵力。”
岩锤的目光缓缓扫过队伍中的每一个人。赵珺尧虽难掩疲惫,但眼神清亮,脊梁挺直;林泊禹战甲上满是刮痕,却咧着嘴,带着一股劫后余生的畅快;姬霆安和上官子墨看似从容,但袖口处隐约可见包扎的痕迹;潘燕安静地站在稍后位置,目光敏锐地观察着四周;楚沐泽脸色依旧苍白,但紧抿的嘴唇透着一股倔强;陈嘉诺则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石裔战士,眼中虽有倦色,更多是好奇。
最终,岩锤的目光回到赵珺尧身上。他没有立即说话,而是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赵珺尧面前,那只足以开碑裂石的宽厚手掌,重重地落在了赵珺尧的肩头。这一拍力道沉实,让赵珺尧身形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但他脚下如同生根,稳稳站住,抬眼坦然迎向岩锤审视的目光。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岩锤岩石般坚毅的脸上,线条似乎柔和了一丝,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认可和卸下部分重担的释然。
“好!”岩锤的声音如同巨石从山巅滚落,沉闷、有力,在整个矿洞入口回荡,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他没有多说任何赞美之词,但这一个字,却比千言万语更有分量。他转过身,面对着自己的族人,声如洪钟,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敲响聚将鼓!搬出所有窖藏的石心酒!今夜,石堡不眠,我们要用最隆重的礼节,款待我们最尊贵的朋友!”
低沉而雄浑的鼓声,仿佛直接敲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上,带着古老而苍凉的韵律,迅速传遍了石堡的每一个角落。原本肃立如雕像的石裔战士们,脸上纷纷露出了振奋的神色,开始迅速而有序地忙碌起来。沉重的石桌被擦拭得一尘不染,大块大块腌制好的兽肉被架上了篝火,一种用特殊谷物和地下泉水酿造的、色泽浑浊却香气浓烈的酒液被一坛坛搬出。冷硬肃穆的石堡,顷刻间被一种鲜活的、热烈的生气所充盈。
夜幕彻底笼罩了十万大山,石殿中央的篝火却燃烧得如同一个小太阳,跳跃的火光将巨大的石壁映照得明暗不定,仿佛古老的壁画活了过来。石制长案上摆满了食物:烤得滋滋冒油、金黄焦脆的不知名兽肉,饱满欲滴、色彩各异的山野浆果,还有堆积如山的某种根茎食物。空气中弥漫着肉香、果香和酒香混合的诱人气息。
岩锤站起身,他面前是一个比普通人头颅还大的石碗,里面盛满了浑浊的“石心酒”。他双手捧起石碗,面向赵珺尧及其团队,目光灼灼,声音响彻整个石殿,压过了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远道而来的朋友们!石裔族不会说那些弯弯绕绕的漂亮话!你们在我族危难之际伸出援手,以勇气和实力证明了你们的品格!这碗酒,敬你们破解矿洞危局,敬你们是真正可以托付后背的战士!干了!”
说罢,他仰起头,喉结滚动,“咕咚咕咚”之声不绝,竟将那一大碗烈酒一口气饮尽,浑浊的酒液顺着他岩石般的下颌和粗壮的脖颈流淌下来,浸湿了衣甲前襟,更添几分豪迈。
赵珺尧看着面前同样大小的石碗,碗壁粗糙厚重,入手冰凉。他没有丝毫犹豫,双手稳稳捧起,深吸一口气,朗声回应,声音清越,在石殿中清晰可闻:“岩锤首领言重了!我等敬重石裔族的坚韧不屈,钦佩首领您的豪迈磊落!这碗酒,敬并肩而战的情谊,敬未来可能的携手同行!干!”
他也仰头,大口吞咽。酒液入口极为辛辣,如同火焰滚过喉咙,但随即一股沉厚的暖意从腹中升起,迅速扩散至四肢百骸,连日激战和神经紧绷带来的疲惫,竟被这炽热的暖流驱散了不少。他强忍着咳嗽的冲动,将空碗底亮向岩锤,碗口朝下,滴酒不剩。
“好!痛快!”林泊禹看得热血沸腾,大叫一声,捧起自己的碗,学着样子一口闷下。然而他喝得太急,烈酒呛入气管,顿时咳得面红耳赤,眼泪都快出来了,却还伸出大拇指,瓮声瓮气地赞道:“好……好家伙!这酒……够劲道!”
姬霆安和上官子墨相视一笑,举止则优雅从容许多,他们端起碗,向四周的石裔战士微微致意,然后才徐徐饮下,虽也微微蹙眉,但表现从容。楚沐泽沉默地看着碗中晃动的液体,眼神复杂,似乎在犹豫,但最终,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闭起眼睛,一口气将酒灌了下去。辛辣的刺激让他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却也暂时压下了眼底深处翻腾的焦虑。陈嘉诺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沾了一点酒液尝了尝,立刻被辣得吐出了舌头,赶紧抓起一个看起来最水灵的红色山果,大大地咬了一口,清甜的果汁缓解了辛辣,让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旁边一位石裔妇人看到她这副模样,发出了低沉而善意的笑声,递给她一碗清澈的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