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欢对周围的议论和目光习以为常，在仙界她也总是焦点。她只是觉得新奇，左看看，右看看。
一个扛着糖葫芦垛子的小贩从她面前经过，红艳艳的果子裹着亮晶晶的糖衣，看起来很有趣。
“这个，是什么？”她指着糖葫芦，声音清凌凌地问。
小贩看着她，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姑……姑娘，这是糖葫芦，酸甜可口，一文钱一串……”
栖欢身上自然没有凡间的铜钱。她想了想，从袖袋里摸出一小块泛着柔和珠光的白色灵石，递了过去：“这个够吗？”
小贩眼睛都直了，手抖得差点把糖葫芦垛子扔了。“够，够，太够了！姑娘，这……这全都给您！”他手忙脚乱地把整个垛子都塞给栖欢，抓起那块小石头，像是怕她反悔，一溜烟跑没影了。
栖欢抱着一大垛糖葫芦，有点茫然。她只是想尝一串而已。她试着咬了一口最顶上的那颗，外面脆甜的糖衣和里面微酸的山楂混合，味道居然不错。她心情好了点，就这么举着巨大的糖葫芦垛子，继续在街上逛，所过之处，行人纷纷注目，目光惊奇不定。
逛到镇中心，看到一个擂台，上面有两个人在哼哼哈嘿地比武，拳脚往来，在她看来慢得像蜗牛。她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趣，正好手里的糖葫芦吃完了，竹签不知该怎么处理。她看到擂台边有个插武器的架子，便顺手把光秃秃的竹签往那空着的兵器架上一插。
一声轻响，那根细细的竹签，竟如同切豆腐一般，悄无声息地没入了实木打造的兵器架大半截，只留下一小截在外面微微颤动。
台上比武的两人动作僵住了。
台下围观的众人寂静无声。
栖欢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随手之举造成了多大的震撼，她只是解决了垃圾，觉得这个世界没什么更多好玩的了。
心念一动，在无数道呆滞的目光中，她的身影如同水雾般缓缓消散，不留一丝痕迹。
清风镇从此多了一个“仙女掷签入木”的传说，流传了许多年。
*
再次经历短暂的失重，栖欢发现自己站在一条更加喧嚣的街道上。
高楼大厦玻璃幕墙反射着阳光，晃得她眯了眯眼。各种她从未听过的嘈杂声音涌入耳朵，穿着“奇装异服”的人们行色匆匆，还有四个轮子的“铁盒子”在路上飞快跑动。
她这身古风仙裙出现在车水马龙的商业街，效果比在古代小镇更加炸裂。
“快看！cosplay吗，好漂亮！”
“这是什么神仙妆造！这裙子在发光，特效？”
“是哪个明星在拍戏？”
手机拍照的咔嚓声此起彼伏，不少人围了上来。
栖欢不太喜欢被这么多人近距离围着拍照，眉头蹙起。她看到一个亮着五彩灯光的店铺，里面飘出甜腻的香气，招牌上画着诱人的图案。她径直朝那边走去，围观的人群不由自主地为她让开一条路。
她走到柜台前，看着里面五颜六色的冰淇淋球。“要那个，”她指着一个粉色的和一个蓝色的，“和那个。”
店员是个年轻女孩，也被她的容貌和气质惊到，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好、好的，双球甜筒，二十元。”
栖欢再次拿出灵石，她觉得这东西在凡间好像挺通用。
店员看着那块温润如玉，毫无瑕疵的石头，懵了：“小姐，我们……我们只收现金或者扫码……”
“扫码？”栖欢听不懂。
店员有点为难，这时一个穿着西装男人走过来，他眼光毒辣，虽然不认识那石头具体是什么，但直觉告诉他绝对价值不菲。他立刻堆起笑容：“这位小姐，我帮您付吧，就当交个朋友。”他赶紧刷了自己的卡，然后把精致的甜筒递给栖欢。
栖欢接过甜筒，看了男子一眼，便把灵石随手递给他：“给你。”
男子受宠若惊地接过，触手温润，心中狂喜。
栖欢尝了一口冰淇淋，冰凉甜腻，口感奇妙，她满意地眯起眼。她一边舔着冰淇淋，一边好奇地看着街边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来回跳动的画面，看着玻璃橱窗里模样古怪的模特，看着人们手里拿着的小方块……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看到一个会喷水的池子，许多小孩在周围跑闹。她走过去，坐在池边，晃着双脚，仙裙的裙摆垂在水面上，却滴水不沾。
她专注地吃着冰淇淋，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她无关。阳光洒在她身上，仿佛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光，构成一幅与现代化街区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和谐的画面。无数路人驻足，偷偷拍照，猜测着这位“下凡仙女”的来历。
直到吃完最后一口甜筒，栖欢觉得这个世界太嘈杂，空气比上个世界还混浊。她再次心念一动，在众目睽睽之下，身影逐渐变淡，如同融入空气般消失不见，只留下商业街上一群目瞪口呆，怀疑自己眼花的路人，和网络上即将引爆话题的“神秘仙女惊现商圈”的短视频。
穿梭了两个小世界后，栖欢回到了云缈境。
殿内依旧安静，栖霞树的花瓣无声飘落。没有玄衍的身影，这里显得格外空旷。之前觉得新奇有趣的游历经历，此刻回想起来，似乎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色。
她坐在玄衍常坐的那张青玉案旁，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光洁的桌面。当时觉得有趣，现在却只觉得吵闹和……无聊。
没有衍衍在身边，再新奇的景色，好像也少了最重要的味道。
她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在云缈境的千年，她习惯于玄衍的存在，他纵容她，守护她，是她世界的中心，但她从未深思过这意味着什么。
直到这次短暂的分别，直到她独自面对陌生的世界，她才清晰地意识到——她想他。
“衍衍……”她趴在桌子上，把脸埋在臂弯里，小声念着他的名字，声音带着依赖和思念。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熟悉的气息悄然笼罩了她。
栖欢猛地抬起头。
玄衍就站在不远处，依旧是一身玄色长袍，风姿清卓，目光沉静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