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红肚兜的小九赤着脚踩在黑灰里,脚趾缝里沾着的地脉金粉随步撒落,竟在身后开出细小的金色花苗 —— 那是只有冥界地脉核心旁才有的 “镇魂草”,寻常邪物碰一下都会魂飞魄散,他却像踩着寻常泥土般自在。
容奇将苏淼往身后又护了护,镇邪刀的金芒在掌心微微发烫。他盯着小九肚兜上绣的符文 —— 那图案半像镇魂符,半像噬魂咒,针脚歪歪扭扭,倒像是孩童自己瞎绣的,可符文边缘却泛着极淡的金光,与地脉核心的气息隐隐呼应。“你到底是谁?为何会在噬魂渊底?” 他的声音绷得紧,断口处的绷带被风掀起一角,护魂玉渣的绿光与小九身上的金粉一碰,竟发出 “叮” 的轻响。
小九歪着头看他,手指卷着肚兜的系带玩:“我叫小九呀,在这里住好久啦。” 他说话时嘴角还沾着点亮晶晶的东西,像是凡间的麦芽糖,可凑近了才发现,那是凝结的地脉金液 —— 能滋养魂灵,却也能灼烧邪物的宝贝。苏淼悄悄从容奇身后探出头,发现小九的脚边没有影子,连渊底的风都绕着他吹,那些还没退尽的噬魂虫更是不敢靠近他三尺之内。
“住在这里?” 老冥差拄着临时捡的枯藤,声音发颤,“噬魂渊底除了‘王’的爪牙,从来没有活物能待超过三个时辰!你…… 你到底是神是鬼?” 小九闻言突然笑起来,笑声清脆得像风铃,可笑着笑着,眼底却掠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冷意:“神鬼有什么要紧?反正你们打不过那个黑衣服的坏蛋,还不是要找我帮忙?”
他这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江辰的圣眸紧紧锁着小九,发现他体内没有半分噬魂气,反而有股纯净的镇魂之力,比谢必安的白绫还要纯粹。林薇悄悄拽了拽江辰的衣袖,小声说:“他身上没有恶意,你看……” 她指了指小九脚边 —— 一只快消散的孩童残魂正躲在他身后,小九竟弯腰捡起地上的镇魂草苗,轻轻放在残魂面前,残魂碰到草苗的瞬间,竟凝实了几分,发出细微的呜咽声。
“你能救魂灵?” 苏淼忍不住问,声音比刚才软了些。她想起忠叔消散时的模样,若真有办法护住魂灵,或许…… 小九转头看她,眼睛亮得像星星:“只要有地脉金粉就可以呀,可是那个黑衣服的坏蛋把金粉都偷走了,还把魂灵都炼成了藤条。” 他说着,突然伸手指向容奇的断口,“你胳膊上的黑丝也是他弄的吧?好臭的味道。”
容奇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黑丝是 “王” 种下的,连谢必安的镇魂之力都只能暂时压制,这孩子却一眼看穿,还嫌它 “臭”?苏淼下意识握住容奇的手,指尖触到他掌心的冷汗 —— 他是怕黑丝再次失控,伤到自己。小九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从兜里掏出颗圆滚滚的金珠,递到苏淼面前:“这个给你,能把臭东西逼出来哦。”
金珠入手温凉,还带着小九身上的暖意。苏淼刚想接,容奇却先一步挡住:“我们凭什么信你?” 他不是不信任,只是经历了太多 “王” 的幻象与算计,不敢轻易接受陌生人的好意,尤其是这个身份不明的 “鬼王” 孩童。小九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把金珠往地上一丢,金珠落地的瞬间,渊底突然震动起来,那些缠在渊壁上的噬魂藤竟开始枯萎,黑丝也像怕烫似的往石缝里缩。
“不信就算啦。” 小九噘着嘴,转身要走,可走了两步又回头,指着地脉核心的方向,“那个黑衣服的坏蛋藏在‘魂墟’里,那里有好多他炼的魂傀儡,你们去了也是送死。” 他说完,赤着脚往渊壁的阴影里跑,红肚兜的衣角在绿光中一闪,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地上那颗金珠,还在泛着淡淡的暖意。
容奇弯腰捡起金珠,指尖刚碰到,断口处的黑丝就传来一阵灼痛,像是被什么东西在灼烧。苏淼赶紧凑过来,护魂玉渣的绿光落在金珠上,金珠瞬间亮了几分,黑丝的灼痛感竟减轻了些。“这珠子是真的能压制黑丝!” 她惊喜地说,抬头看向容奇,眼底满是光亮 —— 若真能靠这珠子清除黑丝,容奇就不用再受那钻心之痛了。
容奇看着她的笑脸,心里的警惕渐渐松了些。他将金珠递给苏淼,让她收在怀里:“先拿着,等出去了再看看。” 他知道这珠子来历不明,却不忍心扫了她的兴,更何况,刚才小九对残魂的善意,不像是装出来的。
江辰和林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魂墟……” 江辰喃喃道,圣眸里闪过一丝凝重,“那是冥界最深处的魂灵坟墓,据说里面藏着上古的镇魂之力,也藏着最凶的邪物。‘王’躲在那里,恐怕是想吸收魂墟的力量,重新修炼噬魂阵。”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林薇抓紧江辰的胳膊,想起小九说的 “魂傀儡”,心里就发怵。江辰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先出去再说,苏淼和容奇都受了伤,得先找地方调息。至于小九……” 他看向地上残留的金粉,“他既然知道这么多,肯定还会出现的。”
谢必安收起白绫,脸色比之前好了些:“那孩子身上的镇魂之力很纯净,不像是‘王’的人。或许…… 他真的能帮我们找到对付‘王’的办法。” 范无救也点点头,将铁链扛在肩上:“不管怎样,先离开这鬼地方再说,渊底的噬魂气虽然退了,可谁知道还会冒出什么东西。”
众人收拾好东西,往渊壁的通道走去。苏淼走在容奇身边,怀里揣着那颗金珠,能感觉到它一直在泛着暖意,护魂玉渣的绿光也比之前亮了些。她悄悄碰了碰容奇的胳膊:“你说小九为什么要帮我们呀?”
容奇想了想,摇摇头:“不知道,但他既然提醒我们魂墟危险,应该不是坏人。” 他说着,伸手帮苏淼拂去肩上的黑灰,指尖无意间碰到她怀里的金珠,金珠竟微微震动了一下,断口处的黑丝又传来一阵轻微的灼痛,却不再像之前那般难以忍受。
苏淼看着他的侧脸,突然想起在还魂崖他背自己的模样,脸悄悄发烫。
可没人注意到,渊壁的阴影里,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正盯着他们的背影。小九咬着手指,红肚兜上的符文微微闪烁,嘴里小声嘀咕着:“你们一定要找到心灯呀,不然…… 不然大家都会变成藤条的……” 他说完,身影再次消失在阴影里,只留下一缕极淡的桃花香,飘在渊底的空气里 —— 那是只有临安城春天才有的味道,在这阴森的噬魂渊底,显得格外诡异,又格外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