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通道尽头飘着股若有若无的甜腻腐臭味,闻着就像噬魂花枯死以后的味道。大伙儿顺着通道爬出来,迎面就是一片死寂的 “莲花台”—— 以前这儿该铺满淡粉的冥界莲,现在倒好,台面上只剩发黑的枯莲梗,梗尖还卡着半透明的魂灵残手,指甲缝里结着黑血痂。风一吹,那些残手就在梗子上晃悠,跟在跟人招手似的。
老冥差蹲下来,拿枯瘦的手指碰了碰莲梗,那梗子 “噗” 地一下就碎成黑灰了。“以前这儿可热闹了,新魂儿都来这儿用莲露洗尘,现在连个魂影儿都瞧不见。” 他一边说一边叹气,眼睛扫过莲台中间的石坛 —— 坛上还留着半张烧剩的符纸,边上沾着几粒没烧透的噬魂晶碎屑,泛着幽幽冷光,明摆着 “王” 来过这儿,可又没留下太多痕迹。
苏淼攥着碎成渣的护魂玉,掌心直发烫,可玉就泛着点儿弱得不能再弱的绿光,连指个方向的劲儿都快没了。她刚想往前走,脚踝突然被一根枯莲梗勾住了 —— 上面的残手居然还能动,冰凉的指尖隔着裤脚蹭了她一下,也不知道是想求救还是想留人。容奇反应快,一把把她拽到身边,另一只手挥刀就把枯梗斩断了。刀上金芒扫过残手,那手 “噗” 地化成一缕青烟,就剩个指甲掉地上,发出 “嗒” 的一声轻响。
“走路看着点儿脚下。” 容奇的手还搭在苏淼胳膊上,能感觉到她轻轻哆嗦了一下。之前在鬼界堡通道里,她就老被碎石子绊倒,这会儿走在全是枯梗的莲台上,更是一步三晃。容奇干脆放慢脚步,让她走自己右边,没受伤的右臂虚虚护着她手肘,看见尖刺的梗子就提前用刀拨开,那动作自然得跟练过无数回似的。
苏淼偷偷抬眼瞄他,发现他下颌绷得紧紧的,可每次避开障碍物都要低头看她的脚,连断口处晃荡的绷带都顾不上。她心脏 “砰砰” 跳得厉害,赶紧把视线挪开,却悄悄把护魂玉渣往他那边凑了凑 —— 虽说玉的绿光弱,但好歹能挡挡零星的噬魂气,也算她能帮上的一点儿小忙。
过了莲花台,前面就是忘川河。河水早没了记忆里的墨蓝色,变得浑浊发黑,水面上漂着数不清的魂灵残片,就像被水泡发的薄纸,随着波浪晃悠。河面上的渡船斜着搁浅在岸边,船板上还留着新鲜的划痕,船头的木桨断成两截,桨叶上缠着极细的黑丝 —— 这是 “王” 的噬魂丝,可现在一点气息都没了,泡在水里跟死了似的。
江辰蹲在岸边,圣眸扫过船板上的水渍:“船是刚搁浅的,水渍都没干,划痕的木刺也没卷边,‘王’离开顶多半个时辰。就是……” 他皱着眉顿了顿,“我感应不到他的气息了,连噬魂气都像被河水冲散了。”
林薇扶着船帮,指尖刚碰到船板上的黑丝,那丝 “簌簌” 就碎成灰了:“会不会是他故意抹掉气息,想把咱们引到别的地方?” 她话音刚落,河水里 “咕噜” 浮起一颗魂灵头骨,眼窝正对着大伙儿,嘴里吐出一串小气泡。气泡 “啵” 地炸开,飘出半片没烧完的符纸 —— 和莲花台石坛上的一模一样,上面还印着 “王” 的符文,可符纸已经发黑,符文都快看不清了。
谢必安的白绫飘到河面上,白光扫过漂浮的残片:“这些东西都是他故意留下来的,摆明了跟咱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范无救扛着铁链往河对岸瞅了瞅:“先过奈何桥吧,桥那边就是新生谷,是冥界最后一个地脉节点,‘王’要搞仪式肯定得去那儿。”
等大伙儿走上奈何桥,才发现这桥早没了以前的庄重劲儿。桥身石缝里嵌着数不清的魂灵残肢,有的是半截腿,有的是断手,皮肉都被噬魂气啃得只剩白骨了,还在微微抽搐。桥栏杆缠满了噬魂蛛丝,上面挂着的魂灵残片干巴巴的,风一吹就碎成灰,在桥上积了薄薄一层。
“孟婆汤的摊子哪去了?” 林薇突然问。桥尾原本该有孟婆煮汤的石灶,现在只剩一堆碎石块,灶台上的汤碗摔得稀碎,碗底沾着发黑的汤汁,旁边还扔着一根断汤勺,勺柄上刻的 “孟” 字被噬魂气染得漆黑,根本看不出原样。
苏淼走到碎碗旁边,把护魂玉渣贴在一块碗片上,玉突然绿光大盛,映出一道模糊的影子 —— 一个穿黑衣的人正把汤碗狠狠摔在地上,手里攥着颗噬魂晶,朝着新生谷的方向走去。影子很快消失,玉的绿光也彻底暗了下去,就剩点儿微弱的暖意,证明刚才看到的不是幻觉。
“是‘王’!” 苏淼转头看向容奇,“他确实往新生谷去了,可玉感应不到他现在的位置,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容奇点点头,伸手把她面前的碎碗片拨到一边:“甭管他躲哪儿,新生谷咱们必须得去。那儿是最后一个节点,他肯定不会放过。” 他说得斩钉截铁,说完却悄悄碰了碰她的手腕 —— 她手腕上被魂火烫伤的淡蓝印记,这会儿在阴风中泛着冷光,看着怪渗人的。
新生谷入口爬满了青黑色的枯魂草,轻轻一碰就簌簌往下掉渣。谷里本该有新生魂灵的地方,现在空荡荡的,只有满地枯梗,梗子间散落着几颗发黑的魂卵,轻轻一捏就裂开,里面啥都没有,只剩一缕若有若无的魂息,转眼就被阴风吹散了。
谷中央的地脉节点更是惨不忍睹,周围石砖碎了一地,地上留着个巨大的坑,坑底冒着淡红色的地脉气,可里头没了噬魂气的踪影,连 “王” 留下的黑丝都消失得干干净净。江辰蹲在坑边,用冥晶的紫金光扫了半天,就感应到一丝微弱的阎罗残魂气息,其他啥都没发现。
老冥差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枯骨拐杖 “当啷” 掉在旁边:“完了完了,连地脉节点都给毁了,‘王’到底想干啥?留了线索又彻底消失,难不成……” 他话没说完,可大伙儿心里都 “咯噔” 一下 —— 要是 “王” 早就完成仪式,只是他们还没察觉,那可怎么办?
正想着,苏淼就感觉容奇的手轻轻搭在她肩上,熟悉的温度让她莫名安心。她抬头看他,发现他正盯着坑底,眼神却坚定得很:“别怕,他肯定还在附近。只要他还在冥界,咱们就一定能把他揪出来。”
容奇声音不高,却像给大伙儿吃了颗定心丸。他转头看向苏淼,伸手把她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这儿地脉气不稳,往后退两步,小心被气浪伤到。”
苏淼听话地往后退了两步,却没走远,死死攥着护魂玉渣,眼睛一刻不离开容奇。她知道,他心里肯定也犯嘀咕,可每次都强撑着安慰大家,把压力全往自己身上扛。她能做的,就是守在他身边,用这点护魂之力,帮他挡挡可能冒出来的危险。
江辰和谢必安在谷里四处查看,林薇和范无救守在入口,防止 “王” 突然杀个回马枪。容奇蹲在坑边,用镇邪刀的金芒扫着坑底的地脉气,想找出 “王” 的踪迹。苏淼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走过去,把护魂玉渣按在他断口的绷带上:“玉还能挡挡地脉气,你悠着点儿,别太使劲儿。”
容奇回头,正好撞进她满是担忧的眼神里。谷里阴风 “呜呜” 地吹,枯魂草沙沙作响,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天慢慢黑下来,新生谷的地脉气越来越弱,远处时不时传来魂灵的哭嚎声,可就是不见 “王” 的影子。大伙儿围坐在坑边,靠着镇邪刀的金光,商量下一步怎么办。容奇把披风脱下来给苏淼披上,自己挨着她坐下,用没受伤的胳膊圈着她,给她挡风。苏淼往他怀里蹭了蹭,把脑袋轻轻靠在他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