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养阁的腐木梁上还在往下掉黑灰,每一粒灰都裹着细小的噬魂蛛丝,落在地上便蜷成极小的黑团,顺着砖缝往众人脚边爬。江辰与林薇正盯着供台上那具 “活尸供品”—— 尸身胸口的噬魂花幼苗已破土半寸,绿芽尖沾着的黑血正慢慢渗进尸身,尸眼突然转动,朝着容奇的方向眨了眨,眼白里爬满的黑丝像活虫般蠕动。
“小心!供品在引黑丝!” 江辰刚要提醒,容奇突然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右手死死按住左肩的断口。之前被斩断的胳膊处,黑血突然从绷带里渗出来,在地上汇成细小的溪流,溪流里竟浮出半透明的黑丝,正朝着供台上的活尸飘去 —— 是 “王” 残留的黑丝在作祟,想借着活尸的噬魂花重新控制他。
容奇的额头渗出冷汗,断口处传来钻心的疼,仿佛有无数只虫在啃噬骨茬。他想握紧镇邪刀,却发现手指已开始僵硬,视线也渐渐模糊,活尸的脸在他眼前与何朗秋的脸重叠,老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奇,放弃吧,这样就不疼了……”
“别信他!” 一道清亮的声音突然打断幻觉,苏淼跌跌撞撞扑到容奇身边,手里攥着用绢布包好的护魂玉渣。她蹲下身时,裙摆扫过地上的黑丝,绢布不小心滑落,玉渣掉在黑血里,瞬间亮起微弱的绿光,黑丝被光灼得 “滋滋” 作响,蜷成一团死去。
容奇愣了愣,看着苏淼慌乱地捡起玉渣,指尖被玉的碎边划破,渗出的血珠滴在玉渣上,绿光突然亮了几分。她没顾上擦手,反而用沾血的指尖轻轻按住容奇的断口绷带:“忠叔说过,护魂玉的魂血能镇噬魂气,你忍忍…… 可能会有点疼。”
她的指尖很凉,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容奇本想点头,却在她解开绷带的瞬间倒抽一口冷气 —— 断口处的皮肉已泛出青黑色,黑丝像藤蔓般缠在骨茬上,正往心口的方向爬。苏淼看着那狰狞的伤口,眼圈突然红了,却还是咬着牙,将玉渣一点点按在黑丝最密的地方。
绿光渗入皮肉的瞬间,容奇疼得浑身发抖,却没推开苏淼。他看着她额角的碎发被冷汗打湿,看着她因为用力而绷紧的下颌线,看着她另一只手悄悄攥住他的衣角 —— 不是害怕,而是想给他力量。之前在恶狗岭、在迷魂殿,苏淼总是默默守在后面画符,他从未仔细看过她,此刻才发现,她的眼神比护魂玉的绿光更坚定,连指尖的伤口都透着股不服输的韧劲。
“再坚持一下。” 苏淼的声音带着颤,却很稳。她咬破自己的下唇,将渗出的魂血滴在断口处,血珠与玉渣的绿光融合,形成一道淡红的光膜,慢慢将黑丝逼回断口。容奇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不是因为疼,而是看到她下唇的血珠顺着下巴往下掉,滴在他的裤腿上,像一朵小小的红梅。
“别咬自己。”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比平时更柔和,“我不疼了。”
苏淼愣住,抬头时正好撞上他的眼神。容奇的目光不再是平时的锐利,反而带着几分歉疚与心疼,像怕碰碎珍宝似的,轻轻松开她的手腕,指腹无意间蹭过她掌心的伤口 —— 那是之前被玉渣划破的,还在渗着血。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布条,是之前谢必安给的冥府伤布,笨拙却仔细地帮她包扎:“之前…… 谢谢你。”
他没说谢什么,是谢她在雾渊里挡在他身前,还是谢她此刻用魂血救他,苏淼却懂了。她的脸突然发烫,避开他的目光,却没抽回手,任由他的指尖在她掌心轻轻缠绕布条 —— 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弄疼她,连呼吸都放得很缓,与平时挥刀斩噬魂气的模样判若两人。
“咳……” 老冥差的咳嗽声突然打破了这份安静。两人同时回过神,才发现江辰、林薇和谢必安都在看着他们,林薇还偷偷朝着苏淼比了个 “加油” 的手势。苏淼的脸更红了,赶紧抽回手,将护魂玉渣重新包好,假装查看容奇的断口:“黑丝…… 暂时被压住了,但还没彻底清除,得找到‘王’的核心才能根治。”
容奇也有些不自在,握紧镇邪刀站起身,却悄悄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披在苏淼肩上 —— 她的衣服之前被蛛丝划破了好几道口子,露出的胳膊上还有淡淡的划痕。“供养阁冷。” 他说完,赶紧转头看向供台,却没看到苏淼眼底泛起的笑意,以及她悄悄将披风往身上裹紧了些的小动作。
就在这时,供养阁的门窗突然 “哐当” 一声关上,从梁上垂下来无数道噬魂蛛丝,蛛丝上还挂着半腐的魂灵残肢,残肢的手指指向供台后的暗门 —— 那里泛着极浓的黑雾,黑雾里隐约能看到一双绿色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容奇的断口,像是在觊觎什么。
“是‘王’的眼线!” 谢必安的白绫立刻织成光盾,挡住迎面而来的蛛丝,“它在等黑丝再次发作,想趁机吞了容奇的魂核!”
蛛丝越来越密,将众人围在中央,蛛丝上的残肢突然发出 “呜呜” 的哭声,声音里裹着噬魂气,直往容奇的耳朵里钻。他的断口又开始隐隐作疼,黑丝在光膜下蠢蠢欲动,却在这时,苏淼突然将护魂玉渣贴在他的断口处,绿光再次亮起:“我跟你一起。”
她没说一起去哪,是一起闯暗门,还是一起对抗 “王”,容奇却懂了。他点点头,镇邪刀的金芒亮了起来,这次不再是独自冲锋,而是放慢脚步,与苏淼并肩站在一起 —— 他的刀护着她的左,她的玉护着他的右,在漫天蛛丝与残肢的恐怖围庭里,两道身影靠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近,连呼吸都渐渐同步。
江辰看着两人的背影,悄悄对林薇笑了笑:“走吧,咱们也得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