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凋零壁垒的深处,如同巨兽腐烂的脏腑。蓝澜与炎伯在扭曲的金属通道与坍塌的殿堂残骸间穿行,每一步都踩在文明毁灭的尸骸之上。空气中弥漫的能量乱流愈发狂暴,夹杂着净教秩序能量的冰冷余波,以及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深沉、充满了无尽怨恨与悲伤的灵压——那是“古骸”苏醒后散发的意志。

沿途的景象触目惊心。活化构造体的残骸数量激增,它们不再仅仅是岩石与金属的胡乱拼凑,开始出现一些更加精密、仿佛保留了部分原有功能的战斗单位残骸——比如有着多条机械臂、手持能量断裂刃的蜘蛛型守卫,或是悬浮在半空、外壳布满炮口的球型哨兵。它们显然是被“古骸”意志唤醒的壁垒原生防御系统,与净教发生了激烈交火。

净教方面也留下了惨烈的痕迹。身穿厚重白色动力甲的“圣殿卫士”尸体随处可见,他们的装备精良,动力甲上闪烁着未完全熄灭的符文,手中持有的不再是制式能量武器,而是各种散发着强大秩序波动的奇形兵刃,但大多已在战斗中损毁。偶尔还能看到一两名低级祭司的尸体,他们往往死于某种极其可怕的、带着规则湮灭性质的攻击,连尸体都呈现出不自然的结晶化或虚无化。

战斗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金属墙壁上布满了能量灼烧的焦痕和巨大的冲击凹陷,一些区域还在缓慢地流淌着高温熔融金属,发出滋滋的声响。

“看来净教推进得并不轻松。”炎伯看着一具被巨大金属触手贯穿胸膛、钉在墙上的圣殿卫士尸体,心有余悸地说道。

蓝澜点了点头,灵觉如同最灵敏的探针,在前方错综复杂的路径中搜寻着最安全(或者说,相对安全)的路线,同时避开那些能量反应异常活跃、可能隐藏着未完全失效的防御机制或空间陷阱的区域。她能感觉到,前方传来的能量对撞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恐怖,仿佛有两头洪荒巨兽正在废墟的核心进行生死搏杀。

终于,在穿过一条布满了破碎监视眼和垂落能量导管的长廊后,他们抵达了此行的终点——凋零壁垒的核心区域。

那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宏伟与怪诞的巨大空间。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一个被掏空的山腹,穹顶高不见顶,没入黑暗。空间的中央,并非预想中的控制台或能源核心,而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粗细不等的暗金色管道和闪烁着幽光的晶体线路缠绕、纠结而成的……活体般的“心脏”!

这颗“心脏”正在缓慢而有力地搏动着,每一次收缩,都引动整个空间的能量随之潮汐般起伏,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力。而在“心脏”的表面,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如同生物薄膜般的能量护盾,护盾内部,隐约可见一团不断变幻形态、散发出无尽知识与力量波动的光芒——那,就是净教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夺取的“核心”!

然而,此刻这颗“心脏”和“核心”正被激烈的战场所包围。

一方,是净教的队伍。为首者,是一名身穿华美白金祭司袍、头戴三重冠冕、手持一柄由纯粹光芒凝聚而成的巨剑的老者。他面容肃穆,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周身散发的秩序威压如同实质,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正是净教在此地的最高指挥官,“牧首”!他身后,跟随着不到十名伤痕累累但眼神狂热的圣殿卫士,他们结成一个纯白色的防御阵型,苦苦支撑。

而他们的对手,并非单一的实体。

那是由无数金属残骸、破碎的灵能回路、凝固的怨念以及这个消亡文明最后的不甘,共同汇聚而成的庞大存在——古骸!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化作由无数金属手臂组成的巨大浪潮,拍打着净教的防御阵型;时而凝聚成一张覆盖了小半个空间的、由痛苦面孔构成的巨网,发出直刺灵魂的哀嚎;时而又从地面或穹顶伸出巨大的、由能量管道构成的触须,带着湮灭一切的气息抽击而下!

它的攻击并非纯粹的能量或物理冲击,更蕴含着一种“存在否定”的规则力量,净教圣殿卫士那坚固的动力甲和秩序护盾,在古骸的攻击下,竟如同纸张般脆弱,不时有人被那无形的力量直接“抹除”,连一点痕迹都未曾留下。

牧首手中的光剑每一次挥出,都能斩断古骸的一部分躯体,纯白的秩序火焰试图净化那浓郁的怨念,但古骸的躯体仿佛无穷无尽,被斩断的部分很快便融入周围的环境,又从别处重新凝聚。这是一场消耗战,而古骸显然占据着地利,能量近乎无穷。

“入侵者……窃贼……毁灭……”

混乱而充满怨恨的意念,如同风暴般在空间中回荡,那是古骸残存意识的咆哮。

蓝澜和炎伯隐藏在入口处一片巨大的金属挡板后方,屏息观察着这场远超他们之前经历的任何战斗的对决。

“那就是‘核心’……”炎伯的目光死死盯着那颗搏动的“心脏”内部的光芒,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好磅礴……好古老的力量……仿佛蕴含着一个文明的兴衰……”

蓝澜的注意力则更多地放在古骸和牧首身上。古骸的力量让她心悸,那种基于文明毁灭而产生的终极怨恨与“存在否定”权能,极其可怕。而净教牧首展现出的实力也远超之前的三眼祭司,他对秩序之力的运用已臻化境,光剑每一次斩击都仿佛在重新定义空间的规则。

双方暂时陷入了僵持,但古骸显然略占上风,它在这个空间里几乎是不死的。牧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就在这时,牧首突然发出一声清叱,手中光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道横贯空间的纯白剑芒暂时逼退了古骸的攻势。他趁机从怀中取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如同水晶般剔透的十二面体!

那十二面体内部,封印着一缕不断跳跃的、带着极致秩序与冰冷气息的白色火焰!

“至高庭的‘原初秩序之火’!”炎伯失声惊呼,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他们竟然连这个都动用了!这是要彻底毁灭‘古骸’,还是……”

牧首将那颗封印着白色火焰的水晶十二面体,猛地按向那颗搏动“心脏”表面的能量护盾!

“以秩序之名,万物……归白!”

十二面体瞬间破碎,那一缕白色的火焰接触到能量护盾的刹那,并未爆炸,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迅速在护盾表面蔓延、渗透!它所过之处,那半透明的能量护盾竟然开始被“同化”,呈现出一种冰冷的、毫无生机的纯白色!连带着护盾内部那团变幻的核心光芒,也似乎受到了影响,变幻的速度开始减缓,光芒中开始夹杂进一丝不祥的白色!

古骸发出了更加疯狂和痛苦的咆哮,整个核心空间剧烈震动,更多的金属残骸和怨念能量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试图阻止牧首的行为。但它似乎对那“原初秩序之火”极为忌惮,攻击变得有些畏首畏尾。

“他们在污染‘核心’!”蓝澜瞬间明白了净教的意图!他们无法短时间内强行夺取核心,便试图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将核心“秩序化”,将其变成净教的所有物!

一旦让那秩序之火完全渗透核心,后果不堪设想!不仅净教将得到一个威力无穷的武器,这个凋零壁垒残存的最后痕迹,乃至那个消亡文明留下的最后遗产,都将被彻底玷污、扭曲!

不能再等了!

蓝澜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看了一眼身旁的炎伯,低声道:“你留在这里,见机行事。”

不等炎伯回应,她已如同离弦之箭般从藏身处冲出!左臂幻焰之铠光芒暴涨,模拟出的能量波动瞬间提升到极致,不再是伪装,而是毫无保留地展现出那赤金、幽暗、炽白三色平衡的、独一无二的力量特征!

她并未直接攻击牧首,而是化作一道三色流光,直冲向那颗正在被秩序之火侵蚀的“心脏”!

她的目标,是打断秩序之火的渗透,至少……要将那尚未被完全污染的部分核心,抢夺过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交战双方都为之一愣。

古骸那混乱的意志似乎停顿了一瞬,无数由怨念构成的眼睛“看向”蓝澜,那充满了毁灭与悲伤的意念中,竟然流露出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看到同类般的疑惑?

而净教牧首,则猛地转头,冰冷的瞳孔中首次出现了震惊与难以置信的神色!

“三元之力?!不可能!这个世界怎么会……”

蓝澜无视了双方的反应,她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那个搏动的“心脏”上。右手五指张开,掌心那枚融合了世界树残枝后更加壮大的三元星火急速旋转,一股蕴含着创造、守护、包容、净化乃至……毁灭的复杂意志,轰向那正在蔓延的纯白秩序之火!

“滚出去!”

三色星火与纯白秩序之火,两种截然不同、却都蕴含着至高力量本源的火焰,在凋零壁垒的核心,轰然对撞!

没有爆炸,只有无声的规则层面的侵蚀与对抗!

赤金之光试图净化秩序,幽暗之力试图吞噬秩序,炽白之火则试图……理解并覆盖秩序!

而那搏动的“心脏”,以及其中被包裹的“核心”,在这两股极致力量的冲击下,猛然亮起了前所未有的、仿佛回光返照般的璀璨光芒!

整个核心空间,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古骸停止了攻击,牧首忘记了行动,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那在两种火焰中沉浮、并开始发生某种不可预知变化的“核心”。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疲惫、却又带着某种释然与决绝的意念,如同穿越了万古时光,轻轻地在蓝澜的意识中响起:

“……后来者……你身上的火焰……很有趣……”

“……带着‘希望’与‘毁灭’的种子……”

“……这个牢笼……这个残骸……就交给你们了……”

“……不要……让‘他们’……得到‘钥匙’……”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庞大的、由无尽怨念与金属构成的古骸,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它放弃了攻击净教牧首,那无数扭曲的部件与怨念洪流,如同百川归海般,猛地收缩,汇入那颗搏动的“心脏”之中!

紧接着,那颗承受着两股火焰灼烧的“心脏”,连同内部那团变幻的核心,爆发出了吞噬一切光与声的终极黑暗!

一股无法抗拒的、仿佛要将灵魂都撕碎的恐怖吸力,从黑暗中心传来!

“不好!它要自毁核心!”牧首发出惊怒的咆哮,试图后退,但那吸力太过强大,连他都难以挣脱!

蓝澜首当其冲,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都要被那黑暗吞噬、分解!

危急关头,她掌心的三元星火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燃烧起来,与世界树残枝的共鸣达到顶峰,一股微弱却坚韧的、代表着“生命”与“存在”的本源之力撑开了一小片安全区域,将她牢牢护住。

她看到近在咫尺的牧首脸上那扭曲的不甘,看到那些圣殿卫士被黑暗无情地吞噬、湮灭。

她也看到,在那无尽的黑暗彻底合拢之前,一点微弱的、蕴含着庞大信息与纯净能量的流光,如同受到吸引般,主动脱离了即将毁灭的核心,瞬间没入了她掌心的三元星火之中!

随后,黑暗彻底吞噬了一切。

感知、声音、光线……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只有掌心那因为吸收了神秘流光而变得滚烫、仿佛在进行着某种剧烈蜕变的三元星火,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当蓝澜的意识再次恢复清明时,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冰冷的金属地面上。周围是死寂的核心空间,那颗搏动的“心脏”和古骸已然消失无踪,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光滑如镜的球形凹陷。净教牧首和圣殿卫士也踪影全无,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有炎伯从藏身处踉跄着跑出来,脸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恐与茫然。

“结……结束了?”炎伯颤声问道。

蓝澜缓缓坐起身,感受着掌心那变得有些不一样的三元星火,以及脑海中多出来的、一些破碎却至关重要的信息碎片。

她抬起头,望向那片虚无的凹陷,目光复杂。

古骸选择了自我毁灭,也不让核心落入净教之手。而在最后时刻,它似乎认可了她,将某种“钥匙”或者说是核心最精华的部分,交给了她。

净教在此地的力量几乎全军覆没,牧首生死不明。

但“吞界之兽”的威胁并未解除,甚至可能因为核心的毁灭(或者说蜕变)而变得更加不可预测。

而她自己,则卷入了一个更深的漩涡,肩负起了一个消亡文明的最后托付。

她摊开手掌,看着那枚缓缓旋转、内部仿佛多了一丝灵动紫金色泽的三元星火,低声自语,又像是在回应古骸最后的意念:

“钥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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