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暗流涌动
“寂静号”潜航母舰的简报室内，冰冷的白光倾泻而下，映照着七张神色各异、却同样写满凝重与震撼的脸庞。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非人的洁净感，混合着臭氧和某种未知金属冷却液的气味，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守夜人”那不容置疑的新指令，如同无形的镣铐，已经锁死了他们未来的道路。
林骁（“锋刃”）感到怀中空荡荡的，那屏蔽袋和其中滚烫的“钥匙”碎片被取走，仿佛连带着抽走了他一部分的生命力，只留下一种奇异的虚脱感和更加清晰的、仿佛来自遥远时空的共鸣回响在骨髓深处。他体内18%的系统能量异常活跃，却又带着一种被更高层级力量压制下的蛰伏感。那个光影轮廓最后那句“好自为之”，冰冷中似乎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期待？还是警告？
移交“钥匙”碎片的程序简单得近乎冷酷。一名“仲裁者”士兵如同接收一件普通物品般取走了屏蔽袋，没有检查，没有询问，仿佛那足以引发灾难的碎片只是一块寻常的石头。这种绝对的掌控力，反而让人更加不安。
“指令已确认。‘寂静号’将护送你们至安全海域。后续联络将通过加密信道进行。请在此休息，一小时后抵达撤离点。” 带领他们进来的那名“仲裁者”士兵用毫无波动的合成音说完，便如同雕像般退至门口，不再发出任何声息。
圆形大厅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众人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脏狂跳的擂鼓声。
“妈的……这算怎么回事？” 陈锋（“磐石”）第一个打破沉默，他狠狠一拳砸在金属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脸上充满了被愚弄和无力感的愤怒，“出生入死抢回来的东西，就这么轻飘飘交出去了？然后告诉我们，以后要去跟……跟那些不是人的鬼东西打交道？”
“不然呢？拒绝？然后被洗掉记忆关起来？” 张启明（“鹰隼”）冷笑一声，眼神中却带着后怕，“刚才那艘船，那些兵……你觉得我们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
“先驱者计划……接触超常实体……” 李瑶（“灵雀”）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在虚拟键盘上滑动，试图搜索这个陌生的词汇，但她的终端在这里完全接收不到外界信号，屏幕上一片空白，“这已经完全超出了特种作战的范畴……我们真的准备好面对这些了吗？”
王超（“铁壁”）和赵海（“穿山甲”）沉默着，脸色苍白，显然还沉浸在“海螺号”被瞬间摧毁的恐怖画面和这艘超越想象的巨舰带来的冲击中。刘芸（“白芷”）则下意识地抱紧了医疗包，作为医生，她比其他人更清楚“非人实体”可能意味着怎样的生理和心理层面的恐怖。
孙磊（“猎犬”）依旧是最安静的一个。他靠在墙边，低着头，战术面罩遮挡了他的表情，只有紧握着狙击步枪的、指节发白的手，显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但林骁敏锐的超感感知到，孙磊的能量场在“守夜人”宣布新使命时，出现了一瞬间极其细微的、难以言喻的波动，不是恐惧，也不是愤怒，更像是一种……确认？或者说，是某种长期压抑后的短暂释放？
林骁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知道，此刻任何空洞的鼓舞或命令都是苍白的。他们需要时间消化这颠覆性的信息，更需要一个明确的方向。
“都冷静点。”林骁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任务变了，敌人变了，但我们的身份没变。我们是共和国的军人，是‘利剑’。”
他目光扫过每一张脸：“‘守夜人’的力量远超我们想象，他们介入，意味着事态已经严重到可能危及国家乃至人类存亡的程度。把我们纳入‘先驱者计划’，是危机，也是……机遇。至少，我们获得了接触真相、直面威胁的资格，而不是像‘海螺号’上那些人一样，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死。”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沉重：“至于那些‘非人’的敌人……我们在‘哭泣峡谷’，在‘寒冰王座’，难道见过的还少吗？‘夜莺’进行的活人献祭，‘深影’操控的能量，‘星门’后可能存在的东西……它们早就把手伸过来了！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只有了解它们，找到它们的弱点，才能保护我们要保护的一切。”
队员们沉默着，眼神中的迷茫和愤怒渐渐被一种更加坚毅的东西所取代。林骁的话点破了残酷的现实——他们早已身处漩涡中心，无路可退。
“现在，我们需要考虑的是如何活下去，如何完成任务。”林骁继续道，“‘守夜人’提供了情报和技术支持，但不会替我们挡子弹。最终面对危险的，还是我们自己。‘先驱者’……意味着我们将是走在最前面的探路者，每一步都可能万劫不复。”
他看向李瑶：“‘灵雀’，你的首要任务，是想尽一切办法，破解‘守夜人’可能提供的技术设备，弄清楚它们的原理和限制，尤其是信息传递和监控方面，我们必须有自己的后手。”
“明白！”李瑶重重点头，眼中燃起技术人员的斗志。
“其他人，”林骁看向陈锋、张启明等人，“抓紧时间休息，但脑子不能停。把你们能想到的、可能遇到的超常威胁、以及应对方法，全部列出来，进行推演。从今天起，我们的训练和思维模式，必须彻底转变。”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孙磊身上：“‘猎犬’，你的侦察和直觉，在未来任务中会更加关键。我需要你保持最高度的敏锐，但同时……也要更谨慎。我们面对的‘痕迹’，可能不再是常规的脚印和指纹。”
孙磊抬起头，目光与林骁对视，依旧平静：“明白，组长。我会调整侦察模式。”
一小时的休整时间在极度压抑和忙碌中度过。没有人能真正休息，每个人都在拼命消化信息，思考未来。林骁则利用这段时间，尝试与体内那活跃的系统能量进行更深层次的沟通，并仔细感应着失去“钥匙”碎片后，身体和感知上发生的微妙变化。他发现，那种与遥远存在的共鸣感并未消失，只是变得飘忽不定，仿佛失去了明确的坐标。而系统能量似乎更加“纯净”了一些，与“守夜人”战舰散发出的那种宏大而冰冷的力量场，产生着极其微弱的排斥感。
一小时后，轻微的震动传来。“寂静号”抵达了撤离点。那名“仲裁者”士兵再次出现，无声地引领他们穿过复杂的通道，来到一个类似机库的出口。外面，熟悉的、悬挂着国旗的海军驱逐舰“扬波号”正静静地停泊在夜色中的海面上，一艘交通艇已靠在“寂静号”的对接舱口旁。
没有告别，没有寒暄。踏上交通艇，驶向“扬波号”的瞬间，所有人都有种重回人间的恍惚感。回头望去，那艘庞大的“寂静号”已无声无息地沉入水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荒诞的梦。
登上“扬波号”，早已等候在甲板上的周铁军大校和王主任快步迎了上来。两人的脸上都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凝重，看到林骁等人安然无恙，才明显松了口气。
“回来就好！”周铁军重重拍了拍林骁的肩膀，目光扫过众人，没有多问，直接道，“情况有变，回基地再说！”
很快，“扬波号”拉响汽笛，转向朝着祖国的方向驶去。站在船舷边，看着远方海平面上渐渐泛起的鱼肚白，林骁的心却沉向更深的黑暗。
“守夜人”、“先驱者计划”、“非人实体”…… 这些词汇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他的心头。而孙磊身上那始终挥之不去的疑云，以及“海螺号”被精准灭口的第三方势力，更是让前景充满了不确定的凶险。
暗流，已在脚下汹涌。而“利剑”这艘刚刚启航的小船，能否在这片未知的、充满怪物和阴谋的黑暗海洋中，劈波斩浪，找到最终的彼岸？
他握紧了栏杆，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无论如何，他必须带领这支队伍，活下去，走下去。直到……真相大白，或者，马革裹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