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周斌。”
一个冰冷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身材微胖的李倩倩双臂抱在胸前,面无表情地开口。
另一边,戴着眼镜的刘子文也适时地出来打圆场。
他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走到周斌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
“周老师,你的心意,孩子们都懂。我们还是先出发吧,有什么话,路上再说也不迟。”
一硬一软,一左一右。
周斌胸口那股气最终还是散了。
他狠狠地瞪了张布秋一眼,那眼神里的意思很明确:你小子给我等着,回来再收拾你。
张布秋做了个鬼脸,脖子一缩,灵巧地躲到了林天佑高大的身影后面,只探出半个脑袋,显得格外滑稽。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
教导主任王刚那微胖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今天也穿着一身深色的运动装,只是那常年身居高位养成的威严,让他与周围的环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周斌看到他,愣了一下。
王主任不是去接杜梵了?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杜梵人呢?
他心里的疑问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王刚已经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沉声开口。
“时间差不多了,都上车吧。”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原本有些松散的气氛瞬间再次收紧,所有队员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
王刚的出现,彻底终结了这场小小的闹剧。
队员们不再迟疑,开始依次登上停在操场边的一辆豪华大巴。
周斌看着队员们一个个上车,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他走到王刚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王主任,杜梵呢?你没接到他?”
王刚看了他一眼,表情没什么变化:“校长去接人了,在机场等你们呢。”
周斌只是疑惑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慌张的声音响起。
“等等我!”
周斌闻声望去,只见林新冬的身影从教学楼的拐角处冲了出来。
他身上挂满了大包小包,跑起来叮当作响,显得滑稽又狼狈。
王刚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你这是要去逃难还是搬家?”周斌一边帮他卸下身上的包裹,一边没好气地问道,手上的动作却很稳。
林新冬气喘吁吁,脸颊通红,看到王刚那张黑脸,更是紧张得有些结巴:“这不是……替补没选上嘛。”
林新冬挠了挠头,窘迫地笑了笑,“刘李老师就刚好让我当后期管理的。场上帮不上忙,场下总能出点力。我把笔记本电脑、战术分析板、还有之前比赛的所有录像硬盘都带来了,路上还能再复盘复盘……”
他一边说,一边献宝似的拉开一个背包拉链,里面果然塞得满满当当,连插线板和备用电池都准备了。
周斌看着他那张写满真诚和认真的脸,胸口一热,伸手重重地拍了拍林新冬的肩膀。
躲在车门口的张布秋探出头,对身边的林天佑小声嘀咕:“这家伙可以啊,敢在阎王爷面前踩点迟到,勇气可嘉。”
林天佑没理他,只是伸手把林新冬拉了一把,帮他接过了最重的一个包。
“上车。”
……
大巴车缓缓驶出江杭一中的校门,朝着东区机场的方向开去。
车内的气氛,在最初的安静之后,又慢慢活跃了起来。
刺猬头的张布秋果然是坐不住的性子,他离开了林天佑身边,凑到了新队员祁宏宣那里。
祁宏宣是队伍里的重装盾卫,体格微壮,性格憨厚。
“嘿,哥们儿,你那灵兽能扛住多强的攻击啊?五星灵兽的全力一击能扛住不?”张布秋自来熟地拍着祁宏宣的肩膀。
祁宏宣被他拍得一个趔趄,他有些腼腆地挠了挠头:“全力一击……够呛,但大部分技能都能挡下来。”
“可以啊!到时候我用【火焰剑】在你后面输出,咱们俩组合,肯定无敌!”
苏晓晓则抱着自己的背包,跟林天欣小声地讨论着什么。
林天佑坐在最前面和赵长兴各玩着手机。
田文静则安静地坐在角落,捧着一本关于水系灵兽战术配合的书,看得十分认真。
三位老师坐在车头的位置。
周斌几次想找王刚问清楚杜梵的事情,但看着王刚那副闭目养神、不怒自威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一路上的喧嚣与热闹,似乎都与即将到来的风暴无关。
一个多小时后,大巴车抵达了江杭东区国际机场。
众人下了车,在专门为参赛队伍开辟的VIp通道前停下。
在那里,一个消瘦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安静地站着。
他穿着一身简单的休闲装,身形瘦削,黑色的头发,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整个人透着一股儒雅又矛盾的危险气息。
是校长,李星蒙。
而在李星蒙的身旁,还站着另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少年,个子不高,看起来跟林天佑差不多高,穿着同样简单的运动服,背着一个普通的单肩包,双手插在口袋里,仰头看着机场大厅顶部的巨大穹顶,神情懒散,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趣。
张布秋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他甚至没跟老师打招呼,整个人就像一颗出膛的炮弹,直接冲了过去。
“哈哈哈,我的好兄弟!想死为兄了!”
人未到,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已经响彻了整个通道。
他一个熊抱,就想扑到那个少年的身上。
少年似乎早有预料,只是不紧不慢地向旁边横移了一步。
张布秋扑了个空,差点撞在旁边的柱子上,他稳住身形,也不尴尬,转过身来,一拳捶在少年的肩膀上。
“杜梵!你小子这半年死哪去了?电话不接,信息不回,我还以为你被异兽叼走了!”
杜梵被他捶得晃了一下,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开口。
“没死,在做作业。”
这半年,他确实是在“做作业”,只不过,作业的地点,是那些常人无法想象的危险裂缝。
随着两人的重逢,大部队也走了过来。
周斌看着杜梵,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清了清嗓子,对着身后还有些不明所以的队员们介绍道。
“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队伍的第二位替补队员,杜梵。”
他顿了顿,特意加重了语气,目光扫过林天佑和几位新队员。
“他情况特殊,所以没有参加集训营的特训。”
这话一出,队伍里顿时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林天佑的眉头皱了起来。
不需要参加特训?
这算什么?
要知道,他们这七名正式队员,加上另一位替补赵长兴,都是经过了长达半年,堪称地狱式的选拔和训练,才最终站在这里的。
每天的体能训练、战术推演、实战对抗,几乎榨干了他们每一分精力。
现在,却突然冒出来一个空降的替补,还享有不用训练的特权?
这不公平。
队员祁宏宣和周灵生对视了一眼,眼神里同样充满了不解和一丝不忿。
他们为了这个名额,拼尽了全力,凭什么这个人可以例外?
就连熟悉的林新东和田文静,也忍不住多看了杜梵几眼。
只有苏晓晓,好奇地打量着杜梵,她凑到林天欣耳边小声说:“就是那个住院的小子?……”
林天欣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个懒散的少年,目光深处,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校长,周老师。”林天佑最终还是站了出来,他看着李星蒙和周斌,语气沉稳,不卑不亢,“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我们是一个团队,我不希望团队里有特殊化存在。这对其他队员不公平。”
周斌的脸色有些尴尬,他没想到林天佑会当众提出质疑。
他正想开口解释,李星蒙却先一步抬起了手,制止了他。
这位平时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校长,此刻只是平静地看着林天佑,镜片后的目光没有丝毫波澜。
“这是我的决定。”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
“新生杯的赛场上,看的不是训练时长,而是实力。如果你们对他有疑问,就在赛场上,用你们的实力去证明,我的决定是错的。”
李星蒙的话,让林天佑的呼吸一滞。
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实力。
在灵兽使的世界里,这永远是衡量一切的唯一标准。
李星蒙不再理会他们,转过身,面向全体队员,声音提高了几分。
“好了,闲话少说。”
“这次燕京之行,代表的不仅仅是你们个人,更是我们江杭一中,乃至整个江杭市的荣耀!”
“我没有太多要求,只有一点——打出你们的风格,不要给我们江杭丢人!”
“现在,登机!”
没有慷慨激昂的陈词,也没有热血沸腾的口号,只有最简单直接的命令。
队员们互相看了一眼,最终还是压下了心中的各种情绪,在机场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开始通过VIp通道,走向登机口。
杜梵跟在队伍的最后面,张布秋勾着他的脖子,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这半年的趣事。
……
巨大的银白色客机冲上云霄,在天空中留下了一道白色的轨迹,最终消失在云层深处。
李星蒙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仰头望着飞机消失的方向,许久没有动弹。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脸上哪里还有刚才的严肃,反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和期待。
他来接送杜梵来上机,就是有意考察自己的徒弟的水准。
结果,让他这位曾经的天王,都感到了心悸。
那少年的体内,灵力的总量,根本不是一个十五岁少年应该拥有的水平。
李星蒙收回目光,嘴角不易察觉地向上扬了扬。
“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只有他自己才懂的兴奋。
“不到一年,真他妈的恐怖。”
“赵疯子,真期待你到时惊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