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上的喧嚣与杜梵格格不入。
他站在原地，脑海中光怪陆离的画面与现实交叠，挥之不去。
周围同学的议论声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不清，却又带着刺。
“喂，你看他，是不是吓傻了？”
“灵兽直接被打没了，能不傻吗？”
“啧啧，真可怜，刚开学就这么惨。”
幸灾乐祸的腔调，毫不掩饰。
杜梵微微蹙眉，这些声音让他本就混乱的思绪更添几分烦躁。
他一个大叔的灵魂，居然要在这里被一群小屁孩当面蛐蛐。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略显高大的男生走到了原本周斌站立的位置。
他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同学们，安静一下！”
少年脸上带着阳光的笑容，露出一口白牙。
“既然周老师有事暂时离开了，我们不如先进行自我介绍吧。”
他清了清嗓子。
“我先来，我叫王浩，我的灵兽是【大地虎】，三阶幼年期，擅长土系防御，很高兴和大家成为同学！”
话音刚落，王浩身前光芒一闪，一头半米多高，浑身覆盖着黄褐色条纹皮毛，额头有个小小“王”字的猛虎凭空出现。
大地虎低吼一声，前爪在地面轻轻一踏，一层淡黄色的光晕自身体散开，又迅速敛去。
“哇，好帅的老虎！”
“已经是幼年期了，好厉害！”
新生们发出一阵惊叹，气氛顿时热烈了不少。
王浩脸上笑容更盛。
有了王浩的开头，其他新生也陆续上前。
“我叫李昊萌，我的灵兽是【棉花兔】，二阶孵化期……”一个害羞的女生小声说道，召唤出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兔子。
“我叫赵瑞特，我的灵兽是【石甲虫】，二阶孵化期，防御力还不错！”一个壮实的男生拍着胸脯，他的灵兽是一只覆盖着灰色甲壳的虫子。
灵兽形态各异，能力也五花八门。
有能喷射水箭的蓝蛙。
有能扇动翅膀制造微风的彩翼鸟。
操场上不时响起各种灵兽的叫声，以及新生们的惊呼与笑闹。
很快，轮到了杜梵。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他身上，带着几分探究，几分戏谑。
杜梵迈着有些沉的步子走上前。
他没有看任何人。
“杜梵。大家好！”
声音不大，却清晰。
然后，便没了下文。
场面一度有些安静。
王浩出来打圆场。
“杜梵同学，不介绍一下你的灵兽吗？”
提起灵兽，杜梵的眉头不自觉地又皱了一下。
他尝试着像之前那样集中精神，伸出手。
然而，预想中的光芒并未出现，只有手心处极淡的光晕一闪而逝，旋即消失无踪。
“噗嗤。”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
接着，压抑的窃笑声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
“他灵兽呢？不是被秒了吗？”
“对哦，我差点忘了。”
“连灵兽死了要一天才能恢复都不知道？”
杜梵有点懵逼的看着王浩。
王浩见状，连忙解释。
“咳咳...”
“灵兽在战斗中‘死亡’后，需要一天的时间恢复，明天才能再次召唤出来。这是灵兽使的基本常识。”
他看向杜梵，语气带着几分抱歉。
“杜梵同学可能是一时心急，忘记了吧。”
言下之意，刚刚只是让杜梵口述一下灵兽，没想到杜梵要实操一下。
“连常识都不知道，这家伙怎么考进来的？”
“你不知道啊？他....”
杜梵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他确实不知道。
穿越过来半个多月，他都在努力适应这个新的身体和陌生的环境，对于这个世界的“常识”，他还处在一知半解的状态。
周斌那突如其来的“表演赛”，以及那个莫名其妙的系统，更是打乱了他所有的节奏。
就在杜梵感觉这尴尬气氛不知道怎么收场之际，刺耳的校铃声响了起来。
【铃——】
呼~。
不一会儿，教导主任王刚顶着他那标志性的地中海发型，行色匆匆地赶到操场。
他拍了拍手，声音有些沙哑。
“同学们，临时通知一下。”
“你们的带队老师临时接到紧急任务外出了，今天的后续课程改为自习，大家可以自行安排时间，熟悉一下校园环境，或者回宿舍休息”
说完，王刚又深深看了一眼人群中的杜梵，那眼神复杂难明，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周老师出任务了？
杜梵心中念头一闪而过。
是因为早上的事情吗？
操场上的人群渐渐散去，各自回教室。
杜梵没有立刻离开，他走到操场边一个无人的角落，靠着冰凉的墙壁，闭上了眼睛。
他需要整理一下混乱的思绪。
系统。
决斗。
小青。
还有那个冷冰冰的提示音。
【游♂基↑王↓系统正式激活！】
这一切都真实发生过。
他的灵兽小青，在这个系统的规则里，似乎变成了一张“怪兽卡”。
而周斌的【夜狮蜥】也是。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个世界，难道和他认知中的不一样？
一下午的自习课，杜梵都在神游。
放学铃声响起，他才慢吞吞地收拾东西。
当他拿起书包时，却感觉重量不对。
打开一看，里面塞满了各种果皮纸屑，甚至还有半块啃过的面包。
一股酸臭味扑面而来。
不远处，几个男生正挤眉弄眼地朝着他这边偷笑，其中一个还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杜梵还是听清了。
“哼，就是他？听说之前还跟林天欣表白过，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林天欣？
杜梵脑中搜索着这个名字，脑海没有太多关于这个人的信息。
看来，原主在这个世界的处境，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他面无表情地将书包里的垃圾一点点清理出来，扔进教室的垃圾桶。
整个过程，他没有看那些男生一眼，仿佛他们只是空气。
回到分配的单人宿舍，杜梵将自己扔在床上。
宿舍很简陋，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柜。
刚躺下没多久，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叔叔”。
杜梵接通电话。
“喂，小梵啊，在学校还习惯吗？身体怎么样了，记忆恢复了点没有？”
电话那头传来杜梓欣略显粗犷，却刻意放柔和的声音。
杜梵听着这“关切”的问候，心中却生不出一丝暖意。
这个远房叔叔，在他父母双亡，自己刚刚觉醒灵兽能力，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成为了他的监护人。
但杜梵总觉得，这份“关心”背后，掺杂了太多别的东西。
比如，灵兽使那份足以让人眼红的高额工资。
“嗯，还好，叔叔，谢谢关心。”
杜梵的声音平静。
“记忆还是老样子，没什么进展。”
他确实不知道原主有什么重要的记忆。
氛围沉默了几秒之后。
“唉，没事，慢慢来，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学校那边，老师和同学都还好吧？”
“都挺好的。”
杜梵言不由衷。
又随意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杜梓欣才挂断电话。
杜梵将手机丢在一旁，眼神幽深。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关于原主的过去，关于这个世界，似乎有很多人，很多事，都在刻意瞒着他。
不过他也不在意，毕竟此杜梵非彼杜梵
夜色渐深。
杜梵闭上眼睛，尝试着像早上那样，集中精神，试图再次进入那个黑暗的决斗场地，或者与那个所谓的系统取得联系。
他甚至学着早上的样子，在心中，乃至用微不可闻的声音，甚至增大声音念出了那个音节。
“丢～↓”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黑暗降临。
没有系统提示音。
什么都没有。
仿佛早上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荒诞的梦。
可手心处那曾经一闪而逝的微弱光芒，以及小青确实无法召唤的事实，都在提醒他，那一切都是真的。
杜梵睁开眼，望着天花板，胸口有些发闷。
他再次尝试在心中呼唤。
“系统？”
“在吗？”
依旧石沉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