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吕布的期待,更强大的坐骑
赤兔马感受到了主人的烦躁,四蹄翻腾,跑得比平日更快。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将吕布身后那鲜红的披风卷成一道烈焰。
他不喜欢骊山。
更准确地说,他不喜欢那个山洞,以及山洞里的一切。
那股子混杂着泥土、血腥和某种未知疯狂的气味,让他从心底里感到排斥。尤其是李儒,那个一向躲在义父身后,摇着笔杆子出主意的文士,今天看人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堆可以随意摆弄的木头。
杀人,吕布不怕。战场之上,他杀的人比李儒见过的都多。可李儒杀那个老石匠时,脸上没有愤怒,没有快意,甚至没有一丝波动。那种感觉,就像一个人走在路上,顺脚踩死了一只挡路的蚂蚁。
这让吕布觉得瘆得慌。
他宁可在千军万马中冲杀个七进七出,也不愿在那阴森森的山洞里多待一刻。
“晦气!”
回到自己在长安的府邸,吕布翻身下马,将缰绳甩给亲兵,大步流星地走向后院的演武场。他需要发泄,需要用最熟悉的方式,将那股子沾染上的阴冷气息从骨子里驱赶出去。
“嗡——”
重达百斤的方天画戟被他单手抄起,在空中舞出一个完美的圆弧,带起的劲风将演武场边的旗帜吹得猎猎作响。
这才是他熟悉的世界。
冰冷的铁,沉重的力,以及兵器划破空气时那令人心安的尖啸。
一招一式,大开大合。画戟的锋刃在午后的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寒芒,时而如毒龙出洞,直刺前方一人高的草人;时而如猛虎下山,横扫一大片木桩。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内衬,顺着他古铜色的肌肉线条滑落,在地面砸开一朵朵小小的尘花。
随着身体的逐渐燥热,盘踞在心头的那点烦闷也渐渐散去。
李儒疯了就让他疯去吧。义父的命令,他听不懂,也不想去懂。只要义父一声令下,让他去砍谁的脑袋,他便去砍谁的脑袋。至于在山洞里敲敲打打,那是李儒和那些匠人的事。
他,吕布,是为战场而生的。
思绪至此,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那是几日前,大军凯旋,义父在帅帐中单独召见他时的场景。
当时,义父也是像今天这般,坐在案几后,脸上带着那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案几上没有地图,没有军报,只有一张画着古怪铁盒子的羊皮纸。
“奉先,你来看。”义父用肥硕的手指点了点那张图纸。
吕布凑过去,只看了一眼就没了兴趣。一个方不方圆不圆的铁疙瘩,下面还拖着两条奇怪的带子,丑得可以。
“义父,此为何物?”他当时随口问了一句。
“一个能让你更威风的东西。”陈默,也就是董卓,笑呵呵地说道,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谈论今天晚饭吃什么,“奉先,赤兔日行千里,已是马中之王。但它终究是血肉之躯,会累,会受伤,会被流矢所惊。”
吕布闻言,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侧,仿佛那里正靠着赤兔温热的脖颈。他承认义父说的是实话,赤兔虽是神驹,却也需要精心照料。每次大战过后,他最心疼的,就是看到赤兔身上添了新的伤口。
“义父正在为你打造一匹新的坐骑。”
吕布的动作停住了,他记得当时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新的坐骑?难道义父又寻到了比赤兔更神骏的宝马?
“一匹不吃草料,不知疲倦的钢铁巨兽。”
陈默的话,如同惊雷,在吕布的脑子里炸开。
钢铁巨兽?
“它的甲,”陈默的手指在图纸上那龟壳般的身体上敲了敲,发出“笃笃”的声响,“寻常刀剑连白印都留不下。它的力,能将城门撞成齑粉。它的咆哮,便是敌军的丧钟。”
吕布的呼吸在那一刻几乎停滞了。
“我称其为‘陆地霸主’。”陈默的目光从图纸上移开,落在了吕布的脸上,那双平日里总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而它,将只属于你,我的奉先。”
“轰!”
回忆的闸门轰然关闭,吕布手中的方天画戟重重地砸在地上,将青石板铺就的地面砸出一个浅坑。
他站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方才因为剧烈运动而发热的身体,此刻却因为极致的兴奋而涌起一阵战栗。
陆地霸主!
原来……原来骊山那个鬼地方,那个让李儒变得疯魔,让数百名工匠有去无回的山洞,竟然是在为他吕布,打造那样一头神话般的坐骑!
他不懂什么图纸,不懂什么高炉,更不懂李儒口中那神神叨叨的“新骨架”。
但他懂“刀枪不入”,懂“撞碎城门”,懂“陆地霸主”!
一瞬间,骊山那阴森的洞口在他眼中不再晦气,反而变得无比神圣。李儒那张冰冷的脸也不再可憎,反而有了一丝……可爱?没错,就是可爱!这个老家伙,正带着一群人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为他吕布的绝世神驹而辛苦劳作!
吕布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咧开,露出一个堪称狰狞的笑容。
他开始想象。
想象自己不再是骑着赤兔马,而是驾驭着那头钢铁巨兽,出现在两军阵前。
不,不是驾驭,是站立。
他就站在那巨兽的头顶,身后的红色披风在硝烟中狂舞。对面,是袁绍或者曹操那帮鼠辈的十万大军。他们严阵以待,弓弩手密密麻麻,长枪兵组成如林的方阵。
“奉先,冲!”
义父的命令下达。
他只需用脚轻轻一跺,身下的钢铁巨兽便会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那声音比一百面战鼓同时擂响还要震撼。
然后,它动了。
没有战马的嘶鸣,只有履带碾过大地时,那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敌军的箭矢如雨点般射来,可落在那巨兽的铁甲上,却只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脆响,连一丝火星都溅不起来,就无力地弹开了。
巨兽的速度越来越快,它无视了所有的壕沟和鹿角,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山,蛮横地撞进了敌军的盾阵。
“咔嚓——”
那是盾牌、长枪和人的骨头被一同碾碎的声音。
所谓的坚固防线,在它面前,脆弱得就像一层窗户纸。
他吕布什么都不用做,甚至连手中的方天画戟都不需要挥舞。他只需要站在那里,负手而立,用一种看蝼蚁的眼神,欣赏着脚下这头巨兽带来的毁灭盛宴。
它会一直向前,碾碎它看到的一切。步兵、骑兵、战车……直到撞上敌军的帅旗,撞上那座代表着敌军主将的营寨。
“轰隆!”
营寨的木墙在它面前不堪一击,轰然倒塌。袁绍那张涂满白粉的脸,会在尘土与木屑中,惊恐地抬起,看到站在钢铁巨兽之巅,如同神魔降世的他。
“哈哈……哈哈哈哈!”
吕布再也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笑声雄浑霸道,震得整个府邸的下人都心惊胆战。
演武场外的几个亲兵,探头探脑地看着自家将军。
“将军这是……怎么了?”一个新来的小兵小声问。
“不知道啊,”旁边的老兵缩了缩脖子,“刚才还一脸不高兴,舞了一套戟法,就突然疯笑起来。莫不是……中邪了?”
“别胡说!将军神勇盖世,什么邪祟敢近身!”
“可你看将军那表情,口水都快笑出来了……”
吕布自然听不到亲兵们的议论。他此刻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那宏伟壮阔的幻想之中。
他手中的方天画戟,忽然觉得有些不够看了。
这柄陪他纵横天下,斩将夺旗的神兵,在那头钢铁巨兽面前,似乎也只配当一根……撬棍?
不行!
他得去问问义父,那陆地霸主的“獠牙”,也就是义父口中的“火炮”,能不能拆下来一根,让他扛在肩上。
想象一下,他左手扛着一根能轰碎城楼的炮管,右手提着方天画戟,站在钢铁巨兽的头顶……
嘶——
吕布倒吸一口凉气,那画面太美,美得他浑身汗毛倒竖,一股热流直冲头顶。
不能再等了!
他必须立刻去见义父!
他要问问,他的新坐骑什么时候能造好!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骑着它,去把关东那群诸侯的脑浆都给碾出来!
吕布将方天画戟随手往兵器架上一扔,连澡都顾不上洗,带着一身的臭汗和无尽的期待,大步流星地冲出了府邸,翻身上了赤兔马。
“驾!”
赤兔马发出一声长嘶,四蹄如飞,朝着相国府的方向狂奔而去。
一路之上,行人纷纷避让,惊恐地看着那道风驰电掣的红色身影。
相国府门前的卫兵,还没来得及行礼通报,吕布已经像一阵风似的卷了进去,直奔董卓的书房。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钢铁巨兽和陆地霸主,一颗心烫得厉害。
然而,当他风风火火地冲到书房门口,正准备一脚把门踹开的时候,脚步却猛地顿住了。
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了义父那熟悉的声音,很平静,没有半分平日里的粗豪。
“……文姬,你要记住,武力,只能征服人的肉体,却无法征服人的思想。”
“想要真正建立一个长治久安的盛世,根基不在于我们有多少精兵,有多少神兵利器,而在于我们能培养出多少识字明理的百姓。”
“所以,我把官学交给你。我希望,有朝一日,我治下的每一个孩童,无论男女,无论贫富,都能读书,都能写出自己的名字。这,才是比那钢铁巨兽更强大的力量。”
门外,吕布高高抬起的脚,僵在了半空中。
他脸上的狂热与兴奋,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瞬间凝固。
什么……东西?
读书写字……比他的钢铁巨兽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