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不仅如此，他只能去乡村诊所看病！
电话那头的王建国，几乎是跳起来接的电话。当他听清楚是陈光明，并且声音虚弱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时，他心里的弦瞬间绷紧到了极致。
“陈局！您别急！千万别急！”王建国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恐慌，他连忙安抚道，“我马上安排！最好的专家，最好的病房！您现在在哪？我派救护车去接您！”
“不用！我自己有车！快！就在你办公室等我！”陈光明用尽最后的力气吼完，便挂断了电话，整个人像一滩烂泥般瘫软在椅子上。
他不能让救护车来局里，影响太坏。他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拨通了司机的电话。
几分钟后，司机小张一路小跑着冲进办公室，看到陈光明的样子，吓了一大跳。只见局长脸色蜡黄，嘴唇发白，额头上全是虚汗，整个人裹在厚厚的大衣里，还在不停地哆嗦。
“局长，您这是……”
“少废话！去县医院！快！”陈光明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小张不敢多问，连忙搀扶着陈光明下楼。从办公室到停车场的短短几十米路，陈光明感觉自己像是走了一个世纪。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双腿灌了铅，脑袋里的冲击钻不知疲倦地工作着，让他看什么东西都是重影。
好不容易坐进专车的后座，他整个人就陷进了柔软的皮革里，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县人民医院！开快点！”陈光明闭着眼睛，虚弱地命令道。
“好嘞！”小张一脚油门，黑色的奥迪平稳地驶出了卫健局大院。
作为陈光明的专职司机，小张对去县医院的路闭着眼睛都能开。从卫健局门口出去，到前面的路口左转，沿着迎宾大道直行，过两个红绿灯，再右转就到了。全程不超过十分钟。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陈光明靠在后座上，感觉车里的暖风吹在身上，也驱不散那股从骨头缝里冒出来的寒意。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周书记那句冰冷的话，和“断崖村”那个该死的名字。他越想越怕，越怕身体就越难受，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车子一个转弯，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窗外的景象让他愣住了。没有熟悉的迎宾大道，没有那些高大的行道树，取而代?????是一排排低矮的、略显陈旧的居民楼。路也窄了许多。
“小张，你怎么开的？这不是去医院的路！”陈光明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声音沙哑却严厉。
驾驶座上的小张也是一脸懵，他看了一眼后视镜，又看了看窗外陌生的街道，额头冒出了细汗。“局长，我……我也不知道啊。我明明是想往迎宾大道开的，可……可刚才在路口，这方向盘就像自己有主意一样，手一拐就到这边来了。”
“胡说八道！车是你开的还是鬼开的？赶紧给我掉头！”陈光明气得太阳穴又开始突突地跳。
“是，是！”小张慌忙想在前面的路口掉头。
可诡异的事情再次发生。他明明是想往左打方向盘掉头，可双手就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住，硬生生地向右一拐，车子一头扎进了一条更窄的小巷。
巷子尽头，车子缓缓停下。
陈光明抬头一看，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车子停在一个小院门口，门口挂着一块褪了色的白底蓝字招牌，上面写着——城西社区卫生服务站。
这里他有点印象，是城区最偏、条件最差的一个社区卫生站，早就该拆了，因为各种原因一直拖着。
“谁让你来这的！”陈光明感觉自己的肺都快气炸了。
“局长，我真不知道，我发誓！车……车它自己就开过来了！”小张快要哭出来了，他从业多年，从未遇到过这么邪门的事。
陈光明死死地盯着那块破招牌，又感受了一下自己越来越沉重的身体。巨大的恐慌让他顾不上再骂司机。他现在只想找个医生，随便什么医生，给他打一针，让他缓解一下这要命的痛苦。
“扶我下去！”他咬着牙说。
小张连忙下车，打开后车门，把陈光明搀扶了出来。
一进卫生站的门，一股浓重的来苏水味混合着陈年灰尘的气味扑面而来，呛得陈光明又是一阵猛咳。大厅里空荡荡的，只有几排冰冷的不锈钢椅子，墙壁上贴着几张已经泛黄的健康宣传画。
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花白的老护士正趴在前台打瞌睡，被他们的脚步声惊醒，睡眼惺忪地抬起头。“看病啊？”
“医生呢？让你们这最好的医生出来！”陈光明靠在小张身上，有气无力地喊道。
老护士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说：“看什么科啊？内科的王主任去市里开会了，外科的李医生请了病假。你要是瞧个头疼脑热，小刘在里面，可以给你量个血压。”
“量血压？”陈光明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我发高烧，浑身疼！你让他给我开药！打针！”
“小刘是实习生，没处方权。”老护士眼皮都没抬一下，“药房今天盘点，也关门了。要不，你明天再来？”
“明天？”陈光明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
他亲手缔造的“丰富”的医疗资源，第一次以如此真实的面貌，展现在了他自己面前。
“走！回车上！去中医院！”陈光明推开小张，跌跌撞撞地往外走。他就不信这个邪了，县医院去不成，中医院总行吧！
回到车上，陈光明亲自指挥。“小张，你别碰方向盘！我给你指路！从这里出去，立刻右转，上那条大路！”
小张战战兢兢地点头，双手虚握着方向盘，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车子启动，缓缓驶出小巷。到了路口，小张看着右边的康庄大道，心一横，猛地向右打方向！
然而，那股诡异的力量再次降临。方向盘在他的手中纹丝不动，仿佛被焊死了一般。紧接着，一股他无法抗拒的巨力带动着他的手臂，猛地向左一甩！
奥迪车像一头不听使唤的倔驴，嘶吼着冲上了左边的道路，那是一条通往城郊的破旧公路。
“啊！”小张吓得尖叫起来。
陈光明也彻底傻了，他眼睁睁地看着车子离县城越来越远，窗外的景象也从楼房变成了农田和零星的村落。他感觉自己不是坐在车里，而是被关在一个移动的铁皮棺材里，正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拖向未知的深渊。
他彻底崩溃了，掏出手机，手指哆嗦着再次拨通了王建国的电话。
“老王！救我！我的车……我的车不受控制了！它在往乡下开！救我啊！”他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电话那头的王建国听得一头雾水：“陈局？您说什么？什么车不受控制了？您在哪条路上？我马上派人过去！”
陈光明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他发现，他根本不知道这是哪里。
车子又行驶了十几分钟，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最终在一个村口停下。
村口立着一块斑驳的水泥牌子，上面用红漆刷着几个大字：幸福村。
牌子旁边，是一栋孤零零的两层小楼，墙皮大块大块地脱落，露出里面的红砖。楼顶上，“幸福村卫生所”几个字歪歪扭扭，其中“卫”字还掉了一半。
更让陈光明绝望的是，卫生所的大门上，一把硕大的U型锁，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着冰冷的光。锁身上，全是褐色的铁锈。
一个扛着锄头的老农从旁边经过，好奇地打量着这辆停在村口的豪华轿车。
小张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摇下车窗：“大爷，您好！请问这卫生所怎么锁着门啊？”
老农停下脚步，往卫生所那边啐了一口，没好气地说：“锁着？都锁了大半年了！原来的张医生，嫌这挣不着钱，带着老婆孩子去城里打工了！现在我们看个病，得跑到三十里外的镇上去！”
说完，老农扛着锄头，摇着头走远了。
“挣不着钱……去城里打工了……”
这句话像一把锥子，狠狠扎进了陈光明的耳朵里。他瘫在后座上，浑身筛糠般地颤抖，意识开始模糊。他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他只知道，自己被困住了。被他自己亲手编织的一张无形的大网，牢牢地困住了。
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掏出手机，是王建国打来的。
他无力地按下接听键，电话里传来王建国焦急万分的声音：“陈局！您到底在哪？手机定位显示您在城郊……您撑住，我马上……”
陈光明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他涣散的目光，无意中瞥向了车窗外。
在幸福村村口的另一侧，立着一块老旧的绿色路牌。因为常年日晒雨淋，上面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
但他还是看清了。
路牌上画着两个箭头。
一个指着他们来的方向，旁边写着：清源县城 25公里。
另一个，则指向前方那条更加破败、延伸向远方群山的土路。
箭头旁边，是两个让他灵魂都在战栗的地名。
龙溪镇 30公里。
而在“龙溪镇”下面，还有一个用白色油漆手写的、小一点的箭头，指向一条岔路，旁边写着三个字。
断崖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