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水查不出问题,御膳房的食材在小泉的严防死守下也暂时没发现新的纰漏,但这反而让小泉心头那根弦绷得更紧了。对手绝非庸才,绝不会坐以待毙。他就像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知道最危险的野兽,往往藏在最意想不到的角落。
必须跳出眼前的条条框框,从更宏观的视角,把那些散落的珠子重新串起来。
这晚,苏家别院的书房里灯火通明。小泉、阿蛮,以及接到消息秘密前来的苏婉清,三人围坐在一张大桌子旁。桌上铺满了各种纸张——有小泉凭记忆默写出的太医局档案片段、有苏婉清通过苏家商业网络搜集到的京城权贵关系图、还有阿蛮用他那歪歪扭扭的字迹记录的、从各路“兄弟”那里听来的宫廷八卦。
“来来来,开会了开会了!”阿蛮显得异常兴奋,感觉自己终于从“吃货工具人”升级成了“核心智囊”。他抓起一张写满名字的纸,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念道:“根据本参谋多方打探,目前嫌疑最大的是……御膳房的钱胖子!他昨天看小泉的眼神,就跟看杀父仇人似的!肯定是因为没吃成河豚怀恨在心!”
小泉无奈地扶额:“阿蛮,钱公公顶多算个阻力,算不上黑手。我们要找的,是能驱动冯保、王太医,甚至可能涉及前朝旧案的人。”
苏婉清掩口轻笑,随即正色道:“小泉说得对。我根据你提供的线索,梳理了冯保和王太医明面上以及一些隐秘的资金往来。发现他们二人都与一个看似不相干的人,有过数额不小、且刻意掩饰过的银钱流动。”
她纤细的手指在关系图的某个名字上轻轻一点。
“常福,常公公?”小泉凑近看去,“此人是什么来历?”
“常公公是宫里的老人了,比冯保资历还老。”苏婉清解释道,“他如今掌管宫廷礼乐,负责各类庆典、宴会的乐曲、舞蹈编排,看似是个清闲富贵的位置,不涉实权。但据我苏家在一些钱庄的线报,此人在宫外置办了不少产业,家底颇厚,而且与几位宗室王爷,甚至……一些藩邦使节,都有私下往来。”
“管礼乐的?”阿蛮挠头,“一个搞吹拉弹唱的,跟下毒害人能扯上什么关系?难道他打算用唢呐把太子送走?”
小泉没有笑,他盯着那个名字,脑中飞速运转。礼乐……寿宴……歌舞……一个模糊的念头开始形成。
“婉清,能将常公公的关系网,与庆王殿下提及的、可能涉及前朝皇子案的人员名单对比一下吗?”小泉问道。
苏婉清点点头,又从随身带来的一个锦袋里取出几张泛黄的纸,上面是一些更久远、更隐晦的记录。她仔细比对,秀眉微蹙。
“有交集!”片刻后,她肯定地说,“虽然痕迹很淡,但常公公在先帝朝时,曾在内务府采买司任职过一段时间,而当时采买的一些特殊药材……其最终流向,与梅妃娘娘宫中以及当时还是皇子的当今圣上府邸,都有时间上的重合。”
书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一个掌管礼乐的太监,却与陈年旧案的关键节点有着若隐若现的联系;一个看似无关的职位,却与冯保、王太医这两个已经伏法或失势的关键人物有着秘密的资金纽带。
这绝不是巧合!
“一个管礼乐的太监,如何下毒?”小泉重复着阿蛮之前的疑问,眼中却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如果他下毒的方式,本就依托于‘礼乐’呢?”
阿蛮张大了嘴巴,手里的瓜子掉了一地:“依托礼乐?怎么依托?在鼓里藏毒粉?敲一下扬一脸?还是在琴弦上抹毒,弹一下死一个?”
苏婉清也被这个大胆的猜想惊住了,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寿宴之上,歌舞是重中之重。若是在歌舞用具,或者……歌舞时使用的某些东西上做手脚,确实防不胜防!”
小泉重重地一拳砸在掌心:“没错!我们之前一直把注意力放在饮食酒水上,却忽略了视听之娱!常公公主管礼乐,他完全有机会、有能力在歌舞环节动手脚!这或许就是他们计划中,最隐蔽、也最致命的一环!”
目标锁定!常福,常公公!
这个看似与世无争、只懂得风花雪月的年老太监,终于浮出了水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