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都的风带着一股奇异的气息，混杂着妖果的甜香、兽皮的腥气，还有隐约的灵力波动——那是不同妖族修士在体内运转妖力时，无意间散发出的气息。云尘跟在狐九儿身后，裹紧了身上的灰色斗篷，斗篷上的隐妖布在狐九儿的妖力加持下，泛着一层几乎看不见的淡红光晕，将他身上的人类气息彻底掩盖。
他们刚从秘密通道出来，踏入妖都的外围街道。街道是用黑色的岩石铺成的，凹凸不平，却异常坚固，显然是经过妖族修士用妖力加固过的。街道两旁的建筑风格迥异，有的是用粗壮的藤蔓缠绕而成的圆顶屋，有的是用黑石堆砌的尖塔，还有的干脆就是掏空的巨大树洞，门口挂着用兽骨制成的风铃，风吹过，发出“叮铃”的脆响。
街上的妖族形态各异，让云尘大开眼界。有浑身覆盖着灰色毛发的狼妖，正扛着一捆妖兽皮毛，与街边的兔妖讨价还价；有长着鹿角的鹿妖，手里提着装满妖果的篮子，脚步轻盈地走过；还有蛇妖盘在屋顶的横梁上，吐着信子，目光警惕地扫视着下方的行人。但无论是什么妖族，在看到云尘时，眼神都会多几分审视，甚至有几位狼妖停下脚步，手按在腰间的武器上，若不是狐九儿走在前面，恐怕已经上来盘问了。
“看到了吧，”狐九儿压低声音，回头对云尘眨了眨眼，狐耳轻轻晃了晃，“这就是妖都现在的样子，对陌生面孔格外警惕，尤其是像你这样‘来历不明’的。”
云尘点点头，心中暗自庆幸有狐九儿同行。若是他独自进入妖都，恐怕不出三步就会被妖族围堵。“为什么妖族对人族的戒心这么重？”他不解地问道，“我之前听木老说，血影教的人频繁出没，难道仅仅是因为这个？”
“当然不止。”狐九儿放慢脚步，故意走到一家贩卖妖果的摊位前，拿起一颗通红的果子，假装挑选，实则继续说道，“最主要的原因，是玄龟潭的异动。”
“玄龟潭？”云尘心中一动，之前在迷雾森林时，狐九儿就提到过这个地方。
“嗯，”狐九儿将妖果放回摊位，对摊主笑了笑，拉着云尘继续往前走，“玄龟潭是万妖谷的禁地，也是玄龟大人的居所。传说玄龟大人活了上万年，是万妖谷的守护者，玄龟潭的龟甲更是上古圣皇留下的宝物，能感知天地异动。可就在半年前，玄龟潭的龟甲突然开始发光，潭水也变得浑浊，玄龟大人说，这是‘外来之力’干扰了万妖谷的气运。”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妖族大多信奉玄龟大人的话，‘外来之力’自然而然就被归到了人族和魔修身上。尤其是血影教的人，最近频繁在万妖谷活动，还拉拢了鹰族这样的大部落，妖族就更觉得，是人族和魔修勾结，想对万妖谷不利。所以这半年来，妖都对人族的戒心越来越重，甚至颁布了‘禁人令’，不允许人族修士进入妖都核心区域。”
云尘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在黑风岭遇到的狼妖会说血影教要和鹰族合作，在玄龟潭做“大事”——看来血影教的目标，就是玄龟潭的龟甲，或者与龟甲相关的东西，而他手中的玄尘玉佩，很可能就是打开玄龟潭秘密的关键。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云尘问道，“禁人令下，我这样的人类修士，根本无法靠近玄龟潭。”
“所以才要伪装啊。”狐九儿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云尘，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你忘了我刚才说的？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仆从。”
“仆从？”云尘愣了一下。
“对呀，”狐九儿点点头，伸手调整了一下云尘的斗篷领口，将他的脸遮住了大半，“狐族少主身边跟着一个仆从，再正常不过了。而且我的仆从，自然是狐族的附庸妖族，没人会怀疑到你是人类。不过你要记住，在妖都里，少说话，多低头，不要轻易暴露自己的实力，尤其是你的混沌力——妖族对陌生的力量最敏感，一旦被察觉，就算我是狐族少主，也保不住你。”
她的语气虽然轻松，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云尘知道，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他郑重地点点头：“我记住了，多谢姑娘。”
“别叫我‘姑娘’，”狐九儿皱了皱鼻子，“在妖都里，你要叫我‘少主’。还有，我的名字是狐九儿，你可以直接叫我九儿，不过只能在没人的时候。”
“是，九儿少主。”云尘顺势改口，低头跟在她身后，刻意放慢了脚步，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跟在主人身后的仆从。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队穿着绿色铠甲的修士走了过来。他们身材小巧，耳朵长长的，嘴唇是三瓣形——是兔族修士，看他们的铠甲和腰间的令牌，应该是妖都的巡逻队。
“站住！”领头的兔妖修士举起手中的长矛，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目光警惕地扫过云尘，“你们是什么部落的？这个仆从看起来面生得很，有令牌吗？”
狐九儿早有准备，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块雕刻着狐狸图案的金色令牌，递了过去，语气带着几分傲慢：“兔妖，你连狐族的令牌都不认识了？这是我的仆从，刚从迷雾森林回来，自然面生。怎么，你要查狐族的人？”
兔妖修士接过令牌，仔细看了看，确认是狐族少主的令牌后，态度立刻恭敬起来，双手将令牌递回：“原来是九儿少主，属下失礼了。只是最近妖都不太平，血影教的人经常乔装成妖族混入，属下也是按规矩办事，还请少主海涵。”
“规矩我懂，”狐九儿接过令牌，随意地揣回储物袋，“不过下次看清楚再拦，别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拦狐族的人，丢了妖都的脸面。”
兔妖修士连连点头，不敢再多说，挥手让巡逻队让开道路：“少主请。”
狐九儿不再理会他，带着云尘继续往前走。直到走出很远，云尘才敢小声问道：“刚才那个兔妖，好像很怕你？”
“不是怕我，是怕狐族。”狐九儿解释道，“狐族在妖都算是大部落，族里有三位金丹期修士，族长爷爷更是金丹后期，在妖族中的威望很高。而且狐族擅长情报和幻术，其他部落有什么事，都愿意找狐族帮忙，所以一般没人敢轻易得罪狐族。”
云尘了然，看来狐九儿的身份，确实是他们在妖都最大的保护伞。但他也明白，这保护伞并非万能，尤其是面对鹰族这样同样强大，且与血影教勾结的部落，恐怕就没那么管用了。
果然，走了没多远，前方又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与兔族修士的轻盈不同，这脚步声带着金属的碰撞声，震得地面都微微颤动。云尘抬头望去，只见一队穿着棕色铠甲的修士走了过来，他们身材高大，背后长着一对巨大的鹰翼，翅膀收拢在背后，却依旧显得威风凛凛——是鹰族修士，而且看他们铠甲上的纹路，应该是鹰族的精锐巡逻队。
狐九儿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下意识地将云尘往身后拉了拉，低声道：“小心点，是鹰族的人，他们最近很嚣张。”
鹰族巡逻队很快就走到了他们面前，领头的鹰妖修士身材格外高大，比其他鹰妖高出一个头，脸上带着一道长长的伤疤，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下巴，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过云尘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狐族少主？”疤脸鹰妖开口，声音沙哑，带着几分傲慢，“你不在狐族领地待着，带着一个陌生的仆从在街上晃悠，是在做什么？”
“我做什么，好像与鹰族无关吧？”狐九儿毫不示弱，挺直了腰板，琥珀色的眼睛与疤脸鹰妖对视，“鹰族管得也太宽了，难道妖都的街道，只许鹰族走，不许狐族走？”
疤脸鹰妖冷笑一声，目光再次落在云尘身上，带着怀疑：“这个仆从是什么来历？我怎么从没见过狐族有这样的附庸妖族？让他抬起头来，我要检查。”
云尘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一旦抬头，就算有隐妖布和狐九儿的妖力加持，也未必能瞒过鹰族修士的眼睛——鹰族最擅长观察，尤其是对气息的感知，比兔族敏锐数倍。
狐九儿立刻挡在云尘身前，语气冰冷：“我的仆从，凭什么给你检查？疤脸，你别太过分！狐族的人，还轮不到鹰族来指手画脚！”
“过分？”疤脸鹰妖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身后的鹰翼微微展开，一股强大的妖力散发出来，压得周围的妖族纷纷后退，“最近妖都不太平，血影教的人到处作乱，谁知道你这个仆从是不是血影教的奸细？我检查一下，也是为了妖都的安全，难道狐族少主想包庇奸细？”
这话一出，周围的妖族都停下了脚步，好奇地围了过来，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狐九儿的脸色更加难看，她知道，疤脸鹰妖是故意这么说，想让她下不来台——鹰族和狐族一直不对付，尤其是最近鹰族得到血影教的支持，更是处处针对狐族。
云尘深吸一口气，知道不能让狐九儿独自面对压力。他悄悄运转混沌力，将自身的气息压到最低，同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若是真的被识破，他只能强行突围，再想其他办法。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钟声，“咚——咚——咚——”，一共三声，浑厚而悠长，传遍了整个妖都。
疤脸鹰妖听到钟声，脸色骤变，收起了鹰翼，也不再纠缠云尘，只是恶狠狠地瞪了狐九儿一眼：“算你运气好，万妖宴的预备钟声响了，我没空跟你浪费时间。但你最好管好你的仆从，别让他给狐族惹麻烦！”
说完，他转身一挥，带着鹰族巡逻队急匆匆地离开了。
狐九儿松了一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她回头看了云尘一眼，语气带着几分后怕：“还好万妖宴的预备钟声响了，不然今天还真不好收场。万妖宴是妖都最大的盛会，各族首领都会参加，鹰族现在忙着准备，没心思跟我们计较。”
“万妖宴？”云尘问道。
“嗯，”狐九儿点点头，拉着云尘快步离开人群，朝着狐族领地的方向走去，“万妖宴每三年举办一次，一是为了各族交流，二是为了商议万妖谷的大事。今年的万妖宴格外重要，玄龟大人很可能会出席，商议玄龟潭异动的事。鹰族肯定会借着这次宴会，提出与血影教合作的事，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场争论。”
云尘心中一动——万妖宴，或许是他见到玄龟大人，拿到玉佩另一半的最好机会。但同时，这也是最危险的机会，鹰族和血影教肯定会在宴会上有所动作，他必须小心应对。
两人快步穿过几条街道，前方出现一片茂密的果林，果林深处隐约可见一座座用藤蔓和木头搭建的房屋——那是狐族的领地。
“快到了，”狐九儿指着果林深处，“进了狐族领地，就安全多了。族长爷爷和几位长老都在，他们虽然对人族有戒心，但有我担保，他们会听你解释的。”
云尘点点头，心中充满了期待。只要能见到狐族族长，说动他支持自己，靠近玄龟潭就多了几分希望。
可就在他们即将踏入果林时，云尘突然感觉后颈一凉，像是有一道锐利的目光锁定了他。他猛地回头，却只看到街上熙熙攘攘的妖族，并没有发现异常。
“怎么了？”狐九儿察觉到他的异样，问道。
“没什么，”云尘摇摇头，或许是他太紧张了，“可能是我多心了。”
狐九儿皱了皱眉，也回头看了一眼，琥珀色的眼睛中闪过一丝警惕：“不一定是多心。鹰族虽然走了，但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而且血影教的人在妖都也有眼线，说不定刚才就有人在暗中观察我们。”
她拉着云尘加快脚步，走进了狐族领地的果林。果林里的空气清新，弥漫着妖果的甜香，与外面街道的喧嚣截然不同。但云尘的心却没有放松，刚才那道目光，冰冷而充满恶意，绝不是普通妖族的好奇打量，更像是……猎人在观察猎物。
他隐隐有种预感，在这看似平静的狐族领地，在即将到来的万妖宴背后，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悄然酝酿。而他，已经不知不觉地踏入了这场危机的中心，想要找到玉佩另一半，救回苏晴，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