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论作战室的主屏幕上，数据流的刷新速度陡然加快。
原本只是在各个私密社群和论坛角落里出现的帖子，此刻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被截图、转发、讨论。
“青春灵药”这个核心关键词的关联云图，正在发生肉眼可见的变化。
几个全新的、带着问号的词条，如同刚刚萌发的毒菌，开始顽强地挤进外围圈层。
“食用香料？”
“火锅味？”
“代工厂爆料？”
这些词条的体量还很小，但它们的出现，本身就代表着一种胜利。
它们成功地在那座由金钱和虚荣堆砌的完美大厦上，凿开了一道微不足道的裂缝。
阳光，或者说，林征预设的“探照灯”，即将从这道裂缝里照射进去。
苏蔓身边的年轻男人，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副手，紧紧盯着自己面前的分区屏幕，他的呼吸有些急促。
“蔓姐，‘名媛下午茶’三号群，开始出现第一例质疑截图。”
“‘魔都奢品汇’论坛，置顶帖的评论区风向变了，已经有超过三十条评论在问‘辣椒水’是不是真的。”
“数据模型显示，‘怀疑’情绪的增长曲线，正在抬头。”
他的汇报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激动。
第一阶段的试探，完美达成了预设目标。
苏蔓却只是平静地看着主屏幕，那张精致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波动。
她端起桌上那杯早已冷却的黑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让她的大脑愈发清醒。
“还不够。”
她放下杯子，发出的轻微碰撞声，在安静的指挥室里格外清晰。
“现在这些，只是好奇和八卦。”
“她们还没有感觉到疼，更没有感觉到被羞辱。”
苏蔓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一下，又一下，带着一种独特的、掌控一切的韵律。
“一条没有实证的匿名八卦，顶多让她们在下一次聚会时多一个谈资。她们甚至会带着一种优越感去讨论这件事，来彰显自己的消息灵通。”
“我们要的，不是谈资。”
她的敲击停了下来。
“我们要的，是愤怒。”
“是那种发现自己被当成傻子戏耍后，无处发泄的，足以掀翻一切的滔天怒火。”
副手用力地点头，他已经完全跟上了苏蔓的思路，看向她的背影充满了敬畏。
苏蔓缓缓站起身，重新戴上了她的总指挥耳麦。
那一瞬间，她身上那份属于闺蜜的狡黠和灵动完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将军的，冰冷而锐利的决断力。
“第二梯队，跟上！”
她的指令通过加密频道，精准地传达到了每一个作战单元。
“启动‘专家’计划。”
“让我们的‘成分党’大V入场。”
“把二号素材包，用深度分析长文的形式，给我全部发出去！”
她顿了顿，补充了最关键的一点，也是林征计划中最阴险的一环。
“记住！”
“整篇文章，不许带任何主观情绪。每一个论点，都要有数据和文献支撑。每一个结论，都要用看似公允的、第三方研究的口吻来陈述。”
“我要让每一个看到文章的人都觉得，这不是一篇攻击‘青春灵药’的檄文，而是一场严谨的、客观的、充满科学精神的学术探讨。”
“去吧。”
“是时候，给她们的智商，进行一次精准的降维打击了。”
“明白！”
“收到！”
指令下达，战争进入了第二阶段。
如果说第一波攻击是无声无息的渗透，那么第二波，就是装载着高爆炸药的巡航导弹，进行的一次外科手术式打击。
互联网上，几个在美妆圈内拥有巨大话语权的“成分党”大V，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布了他们的最新研究长文。
这些博主，一向以“客观”、“中立”、“科学”、“不接烂钱”的人设着称，拥有大批坚信“成分决定一切”的死忠粉丝。
他们的文章标题，也起得格外严谨。
《关于一种新型活性植物提取物“cap-V”的初步理化特性分析》
《从生物化学角度，探讨暂时性皮下毛细血管扩张与“肌底焕活”的关联性》
《“安慰剂效应”在高端护肤品消费心理中的作用机制研究》
这些文章，从植物学、生物化学、皮肤学、消费心理学等各种刁钻又专业的角度，开始了一场对“青春灵药”的公开处刑。
文章的前半部分，都用极大的篇幅，“考证”了一种名为“云顶椒”的珍稀植物。
它们详细列举了这种植物的特殊生长环境，以及其内部含有的，一种从未被发现过的，具有极强活性的特殊生物碱。
文章引用了多篇国际顶级植物学期刊的文献，来佐证这种生物碱的独特性和稀有性。
看到这里，许多读者甚至会以为，这是一篇给“青春灵药”站台的科普文。
然而，从文章的中间部分开始，图穷匕见。
文章话锋一转，开始深入分析这种特殊生物碱的作用机理。
分析指出，这种物质能够强烈刺激皮下毛细血管，造成短暂而剧烈的扩张，从而在短时间内，让皮肤表层呈现出一种气血充盈的红润光泽。
然后，最致命的关联出现了。
文章“不经意”地提到，这种效果，与市面上某款天价美容产品所宣传的“焕活肌底”、“瞬间提亮”的功效，在表象上，几乎一模一样。
文章的最后，更是给出了一个看似公允到极点，却又恶毒到骨子里的结论：
“因此，我们不排除，所谓‘青春灵药’的美容奇效，其实质，只是由这种特殊香料成分带来的暂时性活血效果。”
“其底层逻辑，与普通人吃完一顿顶级麻辣火锅后，脸颊微微泛红、显得气色很好的原理，异曲同工。”
文章的最后，没有谩骂，没有指责，甚至没有明确的定性。
只有一个用括号括起来的，小小的词组。
这个词组，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狠狠地，捅进了所有“青春灵药”消费者的心脏。
（智商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