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糖一把推开洛无涯，扑到那具抽搐的尸体旁。她手指一翻，藏宝图在脑子里闪了道光，【生命体征残存·濒死状态】几个字跳出来。她立刻从储物戒里掏出一瓶解毒丸，捏开那人干裂的嘴塞了两粒进去。
“还活着。”她抬头说，“说明强盗走不远。”
洛无涯皱眉盯着那人身上的灰袍，“这人不是村民。”
白焰凑上前闻了闻，尾巴轻轻甩了两下，“他腰带上有标记，是附近三个村子联合巡逻队的。”
云小糖站起身，拍了拍手，“那就没错了。强盗刚洗劫完村子，连善后都没做干净。我们得快点。”
三人加快脚步往前走。越靠近村落，空气越沉。一股混着焦木和腐味的气息钻进鼻腔，地面踩上去发软，像是被火烤过又淋了雨的泥炭。
远远地，石脊村的轮廓出现在眼前。
整片村子像是被人用脚踩过一样，塌了一半。屋顶没了，墙倒了大半，几根烧黑的梁柱歪斜插在废墟里。烟还在冒，不是大火那种浓烟，而是断断续续、灰白色的，像有人往炉子里扔了湿柴。
云小糖的脚步停了下来。
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听难民说了那么多，她以为心里早有画面。可眼前的惨状根本没法用语言拼凑出来。
瓦砾堆里躺着人。有的蜷着身子，一动不动；有的在地上爬，拖出长长的血痕。一个孩子坐在断墙边，脸上糊着泥，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他手里抱着一只破布缝的小狗，耳朵少了一只。
白焰低吼了一声，贴到云小糖腿边。它没再提吃的，也没乱晃尾巴。
洛无涯把手按在剑柄上，眼神扫向四周高处。他没说话，但整个人绷紧了。
云小糖往前走了一步，脚踩在一块烧焦的门板上。咔的一声，木头裂开。她低头看，下面压着一只手。那只手青白浮肿，指甲发黑。
她蹲下，轻轻把门板掀开。是个女人，脸朝下趴着，背上有一道深口子，结着黑紫色的痂。她试着探了探鼻息，没有反应。
“死了多久？”她问。
洛无涯走近看了眼，“不超过十二个时辰。伤口没处理，感染致死。”
云小糖站起身，继续往村里走。每一步都像踩在钉子上。她看到一间屋子只剩四面墙，里面摆着张床，床上有个老人，两条腿包着脏布，蛆虫从纱布缝隙里钻出来。
老人睁着眼，看到她进来，嘴唇动了动。
“水……”
云小糖立刻从包里拿出水囊，蹲下给他喂了一口。老人咽得很慢，喉咙发出咯咯的声音。
“他们抢粮那天……我儿子去拦……被打断了腿……第二天就烧起来了……没人管……”他声音断断续续，“昨天晚上，他不喘气了……我就把他放在床底下……怕被野狗叼走……”
云小糖没说话，只是把水囊留给了他。
她走到屋外，手指不自觉绕上发尾。这是她每次遇到大事时的习惯动作。
这时，一个老妇人抱着婴儿爬了过来。她膝盖磨破了，地上留下两道血印。她把孩子递向云小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救救他……他还热乎……还有气……”
云小糖接过孩子，摸了摸鼻子。最后一丝温气，正在散。
她把孩子抱紧了些，慢慢蹲下，把脸贴过去。孩子的小嘴微微张着，像是还想吃奶。
十秒后，那点温度消失了。
云小糖闭了下眼，然后轻轻把孩子放回老妇人怀里。她脱下外袍，盖住那具小小的身体。
老妇人没哭，只是抱着孩子，一下一下拍着，嘴里哼起摇篮曲。
云小糖站起身，环视四周。
她看见断墙上挂着半截旗，是村子以前的守护符。她看见灶台边倒着一口锅，锅底还粘着烧糊的粥。她看见院子里有棵枯树，树杈上挂着个秋千，绳子断了一根。
这些细节一点点扎进她心里。
她转身走向村中央那根倒塌的祠堂柱。她伸手一抹，储物戒里材料飞出，念头一动，合成出一块蓝光铭牌，嵌进残垣。
【安全区筹建中·第一阶段】几个字亮了起来。
白焰看着她，低声问：“你要做什么？”
云小糖转过身，看向洛无涯和白焰，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清楚：“我不只要救人。”
她顿了顿。
“我要让这片土地，再无人敢踏足欺凌。”
白焰耳朵竖了起来，额前那团金毛微微发亮。它仰头长啸一声，声音穿透废墟。
洛无涯看着她，忽然笑了下。他收剑入鞘，说：“你说打，我就陪你打到底。”
云小糖点头，抬手拍了下储物戒。三枚照明符石飞出，在村子三个角落落下。她输入灵力，符石亮起，形成三角光阵。
“先清空危险区域。”她说，“然后搭防御塔，建临时医疗点。”
白焰主动跑向西边，“我去看看那边有没有还能用的屋子。”
洛无涯看了眼东面高地，“我守高点，防偷袭。”
云小糖站在原地，看着两人分开行动。她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蝴蝶玉簪，它正微微发烫，是凤凰蛋在回应她的波动情绪。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藏宝图。
地图刷新，红点闪烁。【废弃物资箱·未开启】出现在村东仓库遗址。【水源污染等级：重度】标在井口位置。还有一个新提示跳出来：【检测到微弱生命信号·来源：地窖】。
她立刻朝仓库方向走。
路上经过一堆瓦砾，下面露出半截手臂。她停下，弯腰搬开砖块。是个年轻男人，胸口塌了一块，但胸口还在微微起伏。
藏宝图弹出提示：【内伤严重·器官移位·存活时间不足两小时】。
云小糖立刻从包里取出急救包，打开合成好的【镇痛凝胶】涂在他伤口周围。她又拿出一瓶【细胞再生液】，小心灌进他嘴里。
男人喉咙动了动，吞了下去。
她按住他胸口，输入温和灵力帮他缓解压迫。这招她在神境时学过，不是治疗术，是延命法。
“撑住。”她说，“我能救你，但你得自己撑住。”
男人眼皮颤了颤，没睁眼，但手指微微勾了一下。
云小糖松了口气。活下来一个，就能问出更多事。
她继续往前走，来到仓库遗址。这里塌得厉害，但结构还算完整。她绕到后墙，发现一道暗门被碎石半掩着。
她动手清理，洛无涯从高处跳下，帮她搬开最后一块大石。
门开了。
里面黑着，一股霉味冲出来。云小糖掏出一颗夜光珠扔进去，照亮了内部。
地上躺着三个人，都是村民。他们手脚被绑，嘴里塞着布条，身上有鞭伤。最边上那个小女孩看到他们，拼命摇头，眼睛瞪得老大。
云小糖冲进去割断绳子。小女孩扑进她怀里，浑身发抖。
“别怕。”她说，“没事了。”
小女孩哭着说：“他们说……明天还要回来……带更多人……要把剩下的全抓走……当矿奴……”
云小糖的手慢慢握紧。
洛无涯站在门口，声音冷下来：“这不是普通强盗。”
“是奴隶贩子。”云小糖站起身，“打着劫掠的名号，实则是替背后势力抓人。”
她低头看着小女孩，“你们知道他们是哪个组织的吗？”
小女孩摇头，“他们穿黑衣服，戴铁面具，不说名字……只说……完成任务就能回家……”
云小糖眼神一凛。
回家？
这两个字让她想起了什么。
但她没多说，只把小女孩交给洛无涯照顾，自己走向地窖深处。
角落里有个木箱，上面刻着奇怪符号。她一眼认出——那是幽冥殿的标记。
她一脚踢开箱子，里面空了，只有几张烧剩的纸片。
她捡起一片，上面写着：“三日后，押送至东线矿场，不得延误。”
她把纸片收好，转身往外走。
刚出地窖，白焰从西边跑回来，嘴里叼着一块布。
“这是我在一间屋里找到的。”它放下布，“上面有药王谷的纹样。”
云小糖拿起来一看，确实是司徒明月那一脉的标识。这块布像是从某人衣服上撕下来的。
“有人来过。”她说，“而且是帮人治过伤才走的。”
她把布收进包里，抬头看向村子中心。
蓝光铭牌还在亮着。
她走过去，手掌贴在上面。
“从现在开始，这里不是废墟。”她说，“这里是起点。”
白焰站到她左边，洛无涯站到右边。
三人背对残垣，面朝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