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圣元宫主在地上痛苦翻滚、哀嚎不断,气息奄奄一息之际——
嗡!
虚空之中,一阵微不可察的涟漪荡漾开来。一道黑袍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半空之中,凌空而立。
他身形略显佝偻,黑袍罩体,面容苍老,布满了岁月的沟壑,眼神深邃如同古井,此刻却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无奈与……惊奇。
墨鳞似有所感,抬头望去,当看清那张苍老面庞时,他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眼中掠过一丝了然,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哟,这不是黑爷爷吗?几年不见,怎么躲在一旁看戏,现在才舍得出来?”墨鳞语气轻松,带着熟稔的调侃,仿佛见到了老朋友。
后方,夭夭在看到那黑袍老人的瞬间,娇躯猛地一颤,清冷的眸子瞬间睁大,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眼眶微微泛红,低低地唤了一声:“黑……黑爷爷?”
黑袍老人——苍渊,目光先是复杂地看了一眼地上凄惨无比的圣元宫主,然后转向墨鳞,苦笑着摇了摇头,声音悠悠响起,带着一丝感慨:“本想着你这小子遇到大麻烦,老头子我拼着暴露的风险也得出来救个场,没想到……你小子倒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啊。”
他的目光在墨鳞身上扫过,尤其是在感应到墨鳞体内那凝实无比、远超寻常二莲圣者的浩瀚气息,以及那双深邃得仿佛能吞噬时空的仙人瞳时,苍老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异。
“啧啧,二莲圣者……这才几年光景?你小子这成长速度,简直比坐飞剑还快!还有这瞳术……了不得,真是了不得!”苍渊啧啧称奇,随即又看向地上只剩半条命的圣元宫主,语气带着几分幸灾乐祸,“这圣元老狗,招惹到你,也算他倒霉到家了。刚才那金珠出来的时候,老头子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结果你反手就给他来了个……嗯,时停?是叫这名儿吧?真是够狠的,挖心碎莲,还下了那么恶毒的魂咒,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然而,当苍渊的目光从墨鳞身上移开,落在其身后那道清冷绝尘的身影上时,他脸上的轻松与调侃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与震怒!
“夭夭!”
苍渊一步踏出,瞬间出现在夭夭面前,苍老的手掌微微颤抖着伸出,想要触碰她,却又怕弄疼她。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夭夭那绝美玉颜上,以及……那白皙肌肤之下,如同精美瓷器般蔓延开来的、密密麻麻的淡金色裂纹!
那裂纹,是强行解封超越肉身负荷的恐怖力量,导致本源受损、濒临崩溃的迹象!每一道裂纹,都代表着难以想象的痛苦和巨大的隐患!
“丫头!你……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苍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充满了无尽的心疼与后怕,“是哪个混蛋逼你的?!是不是圣元那个老狗?!老夫这就去把他挫骨扬灰!”
他周身原本平和的气息瞬间变得凌厉无比,一股滔天的杀意冲天而起,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冻结!
这一刻,这位平日里看似随和的老人,才真正展露出他身为曾经混元天至强者的恐怖威严!
夭夭看着苍渊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心疼与焦急,清冷的眸子微微泛红,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有些低哑:“黑爷爷……我没事的……”
“什么没事!”苍渊打断她的话,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你这丫头,从小就倔!什么事都自己扛!这肉身裂纹已伤及本源,稍有不慎便是形神俱灭的下场!你让黑爷爷怎么放心?!”
他越说越气,猛地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一旁的墨鳞,带着一丝迁怒的质问:“臭小子!你是怎么照顾她的?!就眼睁睁看着她解封拼命?!”
墨鳞被苍渊那凌厉的目光看得头皮一麻,连忙举手投降,苦笑道:“黑爷爷,这可冤枉死我了!我当时被圣元老狗打趴下了,自身难保,想拦也拦不住啊!夭夭那性子您还不知道?她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愧疚之色,低声道:“不过……确实是我没用,没能保护好她,让她受伤了。”
这话倒是发自内心。看到夭夭身上那些裂纹,他心中同样刺痛。
苍渊重重哼了一声,脸色依旧难看,但眼中的怒意稍缓。
他何尝不知夭夭的性子?只是看到自己视若亲女的丫头伤成这样,他实在难以平静。
就在两人说话间,一旁的夭夭体内散发出来的浩瀚气息,则是在此时渐渐的平息,那一头璀璨夺目、流淌如黄金瀑布的长发,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金色,重新化为了原本的漆黑如墨,柔顺地披散在肩头。
她那双原本如同蕴藏星河、看透万古轮回的淡漠眸子,此刻也缓缓褪去了那种令人心悸的疏离与冰冷,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清澈与空灵,只是眼底深处,多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虚弱。
墨鳞一直分神关注着夭夭的状态,见到她终于从那种解封后的陌生而强大的形态中恢复过来,变回了熟悉的模样,心中一直紧绷的弦才猛地一松,如释重负地长长舒了一口气。
之前的夭夭,虽然强大到令人心安,但那种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淡漠,总让他隐隐感到一丝不安和距离感,仿佛下一刻她就会羽化登仙,离他而去。
直到此刻,看到她恢复如初,虽然虚弱,却真实地站在自己面前,墨鳞那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回了实处,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心感涌上心头。
夭夭似乎感受到了他目光中的关切与放松,微微侧过头,凝望着他,苍白的唇角似是努力地想弯起一个让他安心的弧度。
她赤着雪白的双足,向前迈出了一小步,似乎想靠近他一些。
然而,就在她脚步落下的瞬间——
“噗——!”
娇躯猛地一颤,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涌上一抹极不正常的潮红,下一刻,一口仿佛沾染着点点星辉、色泽暗金的血雾,毫无征兆地从她檀口中喷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凄美的弧线。
她那纤细得不堪一握的娇躯,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软地、如同折翼的蝴蝶般,对着前方缓缓的、无力的倒下。
“夭夭!”
墨鳞瞳孔骤缩,心脏仿佛在瞬间停止了跳动!他惊呼一声,几乎是本能地、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前去,在她即将触地之前,伸出双臂,稳稳地将那具轻盈而冰冷的娇躯,紧紧地接在了自己怀中。
入手处,是一片冰凉与柔软,却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脆弱感。
“夭夭!夭夭!”墨鳞半跪在地上,将夭夭横抱在怀中,看着她紧闭的双目、苍白如纸的俏脸,以及唇边那刺目的暗金血迹,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慌而微微颤抖,轻轻拍打着她的脸颊,“醒醒!别吓我!”
苍渊也是脸色大变,瞬间出现在墨鳞身边,苍老的手指迅速搭在夭夭的手腕上,一股精纯温和的魂力探入其体内,仔细探查。
片刻后,他脸色凝重地收回手,沉声道:“急火攻心,加上本源震荡,神魂消耗过度,昏过去了。必须立刻静养,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与心疼,仔细探查着夭夭的状况,眉头越皱越紧:“麻烦……本源之伤,最是棘手。需要温养神魂、修复本源的天地奇珍,而且必须循序渐进,急不得。”
墨鳞闻言,连忙道:“黑爷爷放心,修复本源的宝物,我会想办法!一定尽快帮夭夭恢复!”
苍渊瞥了他一眼,语气缓和了一些:“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
他沉吟片刻,道:“此地煞气太重,残留的圣族气息也未散尽,不是久留之地,更不适合夭夭养伤。先离开这里再说。”
墨鳞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地上气息越来越微弱、被魂咒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圣元宫主,眼中寒光一闪。
“至于这条老狗……”他并指如剑,隔空一点!
嗡!
一道混沌色的符文瞬间没入圣元宫主体内!紧接着,地面之上,无数道玄奥的道纹凭空浮现,交织成一个巨大的封印阵法,将圣元宫主连同他周围的空间彻底禁锢!
阵法之中,时间流速变得极其缓慢,并且不断抽取着圣元宫主体内残存的本源力量,反哺着这片被大战摧残得满目疮痍的黑渊大地!
同时,那恶毒的魂咒在封印的加持下,效果倍增,却不会立刻要了他的命,只会让他在这永恒的折磨中,慢慢偿还罪孽!
“就让他在这里,好好‘享受’余生吧。”墨鳞淡淡地说道。
做完这一切,墨鳞小心翼翼地横抱起昏迷的夭夭,对苍渊道:“黑爷爷,我们走。我在苍玄宗有处安静的居所,适合养伤,也方便说话。”
他心念一动,仙人瞳运转,浩瀚的时空之力弥漫开来,精准地笼罩了苍渊、夭夭以及她怀中的吞吞。
“空间挪移!”
银光一闪,三人的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
……
苍玄宗,圣子区域,一座环境清幽、被层层源阵守护的独立小院内。
左丘青鱼正慵懒地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一袭黑裙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妩媚的桃花眸带着一丝无聊,望着院中盛开的灵植。李卿婵则坐在不远处的石桌旁,素手烹茶,动作优雅,清冷的玉颜上一片平静,只是偶尔看向院门的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小灵曦穿着可爱的裙子,正蹲在花圃边,用小手小心翼翼地给一株星辉草浇水,奶声奶气地跟小草说着话。
突然——
嗡!
小院上方的空间一阵扭曲,银光闪烁间,三道身影凭空出现,缓缓落在院中。
正是墨鳞、苍渊,以及被他小心翼翼横抱在怀中、脸色苍白如纸、昏迷不醒的夭夭。
“呀!”小灵曦最先发现,惊喜地叫出声,“爹爹回来啦!还有夭夭姨娘!咦?这位老爷爷是谁呀?夭夭姨娘怎么了?睡着了吗?”
左丘青鱼和李卿婵也瞬间被惊动,立刻起身望来。当她们看到墨鳞无恙时,先是松了口气,但随即目光便被他怀中抱着的、状态明显不对的夭夭吸引了过去。
尤其是当她们看清夭夭那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紧闭的双目,以及唇边那未干涸的暗金血迹时,两女脸色同时大变!
“墨鳞!夭夭姐怎么了?!”左丘青鱼一个闪身来到近前,妩媚的脸上满是焦急和心疼,伸手想去碰夭夭,又怕惊扰到她。
李卿婵也快步走来,清冷的眸子中充满了担忧,看向墨鳞,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发生什么事了?夭夭师妹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她敏锐地感觉到,夭夭的伤势绝非寻常,那微弱的气息中透出的本源波动,让她都感到心悸。
墨鳞看着两女担忧的神色,心中一暖,又有些愧疚,简单解释道:“遇到了点麻烦,夭夭为了救我,强行解封了力量,伤了本源,昏过去了。需要立刻静养。”
他抱着夭夭,对苍渊介绍道:“黑爷爷,这是左丘青鱼,这是李卿婵,都是自己人。曦儿,快叫黑爷爷。”
小灵曦乖巧地跑过来,仰着小脸,好奇地看着苍渊,奶声奶气地叫道:“黑爷爷好!”
苍渊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位绝色女子和小女孩,先是愣了一下,尤其是感受到左丘青鱼和李卿婵那不俗的修为和气质,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当他听到小灵曦叫墨鳞“爹爹”时,更是目光古怪地瞥了墨鳞一眼,仿佛在说:“你小子可以啊,这才几年,连女儿都有了?”
不过他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对左丘青鱼和李卿婵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目光慈爱地摸了摸小灵曦的头:“好孩子。”
他的目光再次回到墨鳞怀中的夭夭身上,心疼道:“别愣着了,快!赶紧送丫头进屋躺下!青鱼,卿婵,麻烦准备些温养神魂的静心香料和清水。”
墨鳞不敢耽搁,连忙抱着夭夭,快步走向屋内。左丘青鱼和李卿婵也立刻行动起来,一个去取香料,一个去准备温水和干净的毛巾。
小院中,原本的宁静被一种紧张而担忧的气氛所取代。所有人都知道,夭夭的伤势,恐怕比想象中还要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