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依旧无情地冲刷着泥泞的地面。苏幼微仰着小脸,雨水和泪水混杂在一起,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两个突然出现的、眼神异常明亮的“同龄人”。他们的话,像是一道微弱却温暖的光,刺破了她心中厚重的绝望阴云。
“你……你们真的能救爷爷吗?”苏幼微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小手死死攥着破烂的衣角。
墨鳞没有直接回答,他蹲下身,伸出略显苍白的小手,轻轻搭在苏幼微背上那位气息奄奄、浑身滚烫的老人手腕上。
一丝微弱却精纯无比的阴阳二气,如同最灵巧的游丝,悄无声息地渡入老人体内。
虽然他和紫妍的力量被时空乱流封印了九成九,但阴阳二气乃是本源之力,品质极高,即便只剩一丝,也蕴含着生生不息的造化之机。
这丝气息迅速游走老人枯竭的经脉,温和地滋养着几乎熄灭的生命之火,驱散着沉疴痼疾。
片刻之后,老人原本急促而微弱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悠长,滚烫的体温也开始下降,脸上那死灰般的颜色褪去,泛起一丝微弱的红润。
“爷爷……爷爷的呼吸好像……平稳了?”苏幼微一直紧张地盯着爷爷,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她猛地抬起头,看向墨鳞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与狂喜的希冀!
紫妍在一旁撇撇嘴,带着一丝小得意道:“哼,算这老头运气好,碰到我们。墨鳞的阴阳二气,就算只剩一丝,吊住他的命也绰绰有余了。”
墨鳞收回手,脸色似乎更白了一分,动用这被封印的本源之力,对他现在的幼小身体也是不小的负担。
他看向苏幼微,平静道:“暂时无性命之忧了,但沉疴已久,需慢慢调理。先找个地方避雨。”
就在这时,天空一声炸雷,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彻底爆发,豆大的雨点如同瓢泼般倾泻而下,视线迅速变得模糊。
“呀!”苏幼微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想用自己瘦小的身体替爷爷遮挡,
却见墨鳞已经一把将依旧昏迷的老人背在了自己虽然变小却依旧强韧的背上,另一只手拉起还有些虚弱的紫妍,同时对苏幼微道:“带路,回你家!”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完全不像个孩子,更像是一位发号施令的强者。
这种突如其来的“霸道”,让苏幼微愣了一下,但看着爷爷明显好转的脸色,以及眼前两人在暴雨中依旧沉稳的眼神,她心中莫名地生出一股信任和依赖。
“好……好!跟我来!”苏幼微用力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转身踉跄着在前面带路。
三人(外加一个昏迷的老人)在瓢泼大雨中艰难前行。墨鳞背着老人,步伐沉稳。
紫妍紧紧抓着他的手,小脸有些发白,显然不太喜欢这恶劣的天气。苏幼微则咬着牙,努力辨认着泥泞的道路。
七拐八绕,穿过几条狭窄肮脏、污水横流的巷子,终于在一处几乎被风雨淹没的破败角落停了下来。
眼前是一间低矮的土坯房,墙壁斑驳,裂开了好几道缝隙,茅草铺就的屋顶在狂风中瑟瑟发抖,仿佛随时都会坍塌。一扇用木条勉强钉成的破门歪歪斜斜地挂着。
“就……就是这里了。”苏幼微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和不安,小手紧张地绞在一起。
她偷偷抬眼看了看墨鳞和紫妍,虽然他们衣服也又大又破,但料子明显不是凡品,她怕他们会嫌弃。
墨鳞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这间风雨飘摇的破屋。以他的见识,哪怕在斗气大陆最贫瘠的角落,也罕有如此……简陋的居所。
他脑海中闪过关于苏幼微原本命运的碎片——幼年孤苦,受尽磨难……亲眼所见,远比文字描述更加冲击人心。
他心中轻轻一叹。这个未来将会绽放出耀眼光芒的女孩,她的起点,竟是如此艰辛。
紫妍也皱起了小巧的鼻子,紫眸中闪过一丝心疼,嘀咕道:“这房子……能住人吗?比我们太虚古龙族堆放杂物的山洞还破……”
苏幼微听到紫妍的嘀咕,小脸瞬间涨得通红,自卑地低下了头,声音细若蚊蚋:“对……对不起……家里很破……”
“进去再说。”墨鳞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他背着老人,率先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走了进去。
屋内更是狭窄昏暗,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一张歪腿的桌子,几个充当凳子的树桩,墙角堆着些杂物,弥漫着一股潮湿霉味和淡淡的药味。
雨水正从屋顶的破洞滴滴答答地漏下来,在地上汇成了小水洼。
墨鳞小心翼翼地将老人放在那张唯一的、铺着干草的木板床上,替他盖上一床打满补丁却洗得发白的薄被。
苏幼微连忙找来一个破瓦罐,手忙脚乱地接住屋顶漏下的雨水,小脸上满是焦急和窘迫。
墨鳞环顾四周,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他走到床边,检查了一下老人的情况,确认暂时稳定后,才看向局促不安地站在屋子中央的苏幼微。
小女孩浑身湿透,单薄的衣衫紧贴着瘦弱的身子,冻得微微发抖,却还先顾着爷爷和漏雨的屋顶。
那双原本应该明亮灵动的眼眸,此刻却写满了与年龄不符的疲惫、担忧和……一丝因家徒四壁而产生的自卑。
墨鳞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
他走到苏幼微面前,伸出小手,不是拉,而是轻轻拍了拍她瘦削的肩膀。
“房子破,没关系。”墨鳞看着她,黑眸深邃,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力量,“人能平安,就好。”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叫墨鳞,她是紫妍。从今天起,我们暂时住在这里。你爷爷的病,交给我。其他的,你不用再担心。”
他的话很简洁,却像是一道温暖的壁垒,将屋外的狂风暴雨隔绝开来。
苏幼微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眼神却如同星空般深邃可靠的男孩,一直强忍着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