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温柔地洒满房间。
墨鳞缓缓睁开双眼,深邃的眸底一缕精光流转,随即悄然隐没。
整夜的修炼已然结束,《阴阳化羽诀》的气息随呼吸平稳运转于四肢百骸,
五星大斗师的境界亦随之巩固,距离突破六星已不远矣。
“嘎吱——”
就在他睁眼后不久,房门被轻轻推开。
一道娇小的身影端着水盆,怯生生地走了进来。
见墨鳞已坐在床沿,她明显一惊,慌忙垂下头,声音细若蚊蝇地行礼道:“您…您醒了么?”
进来的女孩约莫十三四岁,一身淡绿清雅的装束。
身量尚未长开,却已隐约透出少女独有的青涩韵致。
她生着一张精致的瓜子脸,宛若瓷娃娃般细腻可爱,可那双大眼睛里却总是盛满不安与怯懦,宛如受惊的小兔,教人不由心生怜意。
墨鳞的目光在她身上微微一顿。他自然清楚她的身份——青鳞,拥有碧蛇三花瞳的少女,也是他此行来到石漠城的重要目标之一。
她体内流淌着人类与蛇人交织的血脉,这既是她命运的悲剧之源,也造就了她那独一无二的天赋。
“嗯,醒了。”墨鳞敛起修炼时无意间散发的寒意,唇角弯起一抹温和的笑意,朝她点了点头。
这笑容与他昨日在众人面前的清冷模样截然不同,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暖意。
见他似乎并不难相处,女孩紧绷的神情稍缓,却依旧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我来帮您洗漱吧?”
说着,她将水盆轻放在床边的木架上,紧张地退至一旁。
“不必麻烦,我自己来就好。”墨鳞含笑摇头,起身走至架前,动作利落地开始洗漱。
他一边用帕子拭面,一边随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啊?”女孩似未料到他会有此一问,怔了怔,才吞吐答道:“我…我叫青鳞。”
“青鳞……”墨鳞轻声重复,语气平和,听不出丝毫异样。
他掬起一捧清水拍在脸上,状似无意地继续问道:“在这里做事多久了?”
“快、快一年了……”青鳞小声回答,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一年啊...”墨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用帕子擦干脸上的水珠,“平日里,可有人为难你?”
青鳞的身子几不可察地一颤,连忙摇头:“没、没有的...大家都待我很好。”
这话说得又快又急,倒更像是刻意练习过的说辞。
墨鳞看在眼里,却不点破,只是将帕子重新浸入水中揉搓着。
水波荡漾间,他换了个话题:“今早的天气倒是不错,适合出去走走。”
“是、是的...”青鳞小声应和,却仍低垂着头不敢看他。
待洗漱完毕,他将帕子放入盆中,微微仰首,轻吸了一口清晨微凉的空气。
见墨鳞洗漱妥当,青鳞连忙端起水盆,小步快走欲向门外去。
墨鳞偏过头,目光不经意掠过女孩那不堪一握的腰肢——不知为何,那纤细腰身摇曳生姿间,竟透出一种异样的诱惑...仿佛美人蛇妩媚轻扭,摇曳生姿。
“啧,碧蛇三花瞳的潜在魅惑果然不凡。”墨鳞摇了摇头,将这份异样归因于她特殊的血脉天赋。
就在这时,正欲离去的青鳞脚步略显匆忙,衣袖不慎勾到门框,怀中几件待洗衣物随之散落在地。
“哎呀!”她轻呼一声,慌忙蹲身去捡。
墨鳞也下意识俯身相助,目光随动作移动,却骤然停在了青鳞因弯腰而露出一截的雪白手腕上——只见那纤细腕间,竟生着些许细密而泛着淡青光泽的……蛇鳞!
他好奇地注视那些鳞片,视线下意识扫向她双腿,却未见蛇尾,只瞧见一双纤巧足踝。
(嗯,看来鳞片只生在手腕,其余与常人无异。)墨鳞暗忖。
正手忙脚乱收拾衣物的青鳞,似察觉到他的注视。
她抬起小脸,顺着墨鳞的目光望向自己手腕。
刹那间,本就微显苍白的小脸顿时血色尽失!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吓您的!”她如被火灼般猛地拉下衣袖死死掩住手腕,
整个人似受惊的幼兽,蜷缩着躲进墙角,单薄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声音里漫上绝望的哭腔:“对不起…对不起……”
见她这般近乎本能般的恐惧反应,墨鳞心中轻叹。
他深知这意味着什么——在这塔戈尔大沙漠边陲,人族与蛇人族世代为敌。
如青鳞这般身负双重血脉的存在,被视作不祥之兆,自幼承受着来自两方的排斥、恐惧与欺辱。
她能活至今日,其间苦难,可想而知。
他没有流露出常人般的厌恶或惊惧,也未急于出声安慰,而是缓步走至墙角,在青鳞面前蹲下身来,保持着不致令她感到压迫的距离。
他没有贸然触碰她,只是以平和的目光注视她轻颤的发顶,温声道:“为何要说对不起?你并未做错任何事。”
青鳞的颤抖微微一滞,似是从未听过这般回应。
寻常人见其鳞片,非惊即斥,何曾有过这般平静?
见她未再激烈抗拒,墨鳞方缓缓伸手,轻柔地将她紧捂手腕的小手拂开。
青鳞身躯一僵,却不敢反抗,只紧紧闭目,似待审判降临。
墨鳞小心撩起那截衣袖,目光落在那片青色鳞纹上,
眼中无厌无惧,反而以指腹极轻地抚过——触感微凉而坚硬,隐隐流动着奇异的光泽。
他抬眸看向青鳞紧闭双眼、长睫急颤的可怜模样,语声不由放得更柔:“这些鳞片……很漂亮,宛若青玉细琢,光华内蕴。”
“真、真的吗?”青鳞怯生生地睁开一条眼缝,声音细若游丝,“可是...大家都说这是诅咒的印记...”
“那是他们不懂欣赏。”墨鳞语气笃定,指尖轻轻点触那片青色鳞片,“你看,这光泽,这纹路,分明是上天赐予的珍宝。”
他说话间,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倒出些许莹润的膏体,
轻轻涂抹在青鳞的手腕上:“这是用月光花和蛇涎香调制的润肤膏,对鳞片的养护很有好处。”
冰凉的触感让青鳞微微一颤,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说不清的舒适。
她惊讶地发现,那些常年微显干燥的鳞片,在膏体的滋润下竟泛出更加温润的光泽。
“少、少爷...”她不知所措地望着墨鳞细心为她涂抹的动作,眼眶不禁泛红。
“叫我墨鳞就好。”他抬头对她微微一笑,“或者,既然我们的名字里都有一个字,你若是愿意,可以叫我一声墨鳞哥哥。”
“墨鳞...哥哥?”青鳞小声重复着这个称呼,仿佛在品尝一个甜蜜却陌生的词汇。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墨鳞的神色,见他目光温和依旧,这才鼓起勇气轻声唤道:“墨鳞...哥哥...”
这一声呼唤轻若羽毛落地,却让墨鳞眼中笑意更深。
他收起瓷瓶,又自袖中取出一枚用青丝编织的手绳,手绳中央缀着一片小巧的银色鳞片饰物。
“这个送你。”他执起青鳞的手,仔细为她系上,“这是我特意寻来的银鳞石打磨而成,与你的名字很相配。”
青鳞怔怔地看着腕间突然多出的饰物,那银鳞在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与她腕间的青鳞相映成趣,竟意外地和谐好看。
一滴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在她沾着灰尘的小脸上划出一道清晰的泪痕。
“谢谢...谢谢墨鳞哥哥...”这一次,她的声音虽然依旧很轻,却少了几分颤抖,多了几分真实的温度。
墨鳞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站起身道:“去忙吧。记住,从今往后,有我在,没人能再因这鳞片轻贱于你。”
青鳞重重点头,端起水盆退出房间时,脚步明显轻快了许多。
在门外,她忍不住又一次抬起手腕。看着那片银鳞在阳光下闪烁,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极淡却真实的笑容。
这是她这些年来,第一次因为身上的鳞片,而感到一丝隐秘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