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全家都是演技派：论小姨的自我修养
李小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她下意识地弯腰要去捡手机，但周亚文动作更快，一个箭步上前抢先拾起了那部屏幕已经碎裂的手机。
还给我！那是我的私人物品！李小莉尖叫道，伸手就要去抢，声音中带着恐慌和愤怒。
周亚文轻松侧身躲过，将手机交给身后的技术警员：立即送回局里进行数据提取和恢复，特别注意加密相册和删除的信息。
李继芳震惊地看着妹妹，眼神中充满了困惑和失望：莉莉，这是怎么回事？小鹏说的是真的？你这三天一直和他在一起？
他...他胡说的！李小莉结结巴巴地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小孩子被吓坏了乱说话！你们怎么能相信一个孩子的话？
林远没有直接反驳，而是转向郑小鹏，语气平和但坚定：小鹏，你确定这几天是和阿姨在一起吗？看着我的眼睛回答。
郑小鹏低着头，手指紧张地互相缠绕，最终轻轻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蝇：
在哪里？林远柔声追问，蹲下身与男孩平视。
阿姨...阿姨在郊区的房子。男孩小声说，不时瞥向李小莉，似乎害怕她的反应，她说那是秘密基地...不让我告诉任何人。
李小莉突然冲上前想拉住郑小鹏，被周亚文及时拦住。你这个小叛徒！她尖声骂道，失去了先前的优雅从容，是谁给你买最新款游戏机的？是谁带你去吃最贵的冰淇淋的？你就这样回报我？
这句话无疑等于承认了事实。李继芳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捂住脸瘫坐在沙发上，肩膀开始微微颤抖。郑学斌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响，额头上青筋暴起：李小莉！你竟敢拿我儿子开玩笑！你知道这三天我们是怎么过的吗？
开玩笑？李小莉突然笑了，那笑容带着几分疯狂和歇斯底里，我这是在帮你们！姐夫，你多久没正眼看过这个家了？天天不是出差就是应酬！姐姐整天以泪洗面！小鹏连爸爸的生日都记不清了！这个家都快散了！
所以你就策划这出绑架闹剧？林远冷静地问，示意周亚文做好记录。
我只是想让姐夫知道家庭有多重要！李小莉扬起下巴，试图保持最后的尊严，而且我根本没想要钱，那些电话都是装的，钱最后会原封不动退回来！我只是想给你们一个教训！
周亚文哼了一声，语气严厉：雇人开你姐夫的车，伪造绑架现场，还编造绑匪电话——这已经构成犯罪了，李女士。非法拘禁、报假警、伪造证据，每一项都是刑事罪名。
郑学斌突然冲到李小莉面前，被林远及时拦住。你知不知道这三天我们是怎么过的？！他怒吼道，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我以为我儿子可能死了！你姐姐差点住进医院！这就是你所谓的帮忙？
李小莉终于流下眼泪，先前的气势荡然无存：我...我只是想帮忙...我看不得姐姐那么痛苦...
帮忙？李继芳抬起头，眼中充满痛苦和失望，你利用我儿子？你知道我差点心脏病发作吗？你知道我们差点就要支付五百万赎金吗？莉莉，你怎么能这么糊涂？
现场一片混乱。郑学斌气得浑身发抖，李继芳低声啜泣，李小莉则瘫坐在椅子上默默流泪。林远示意周亚文控制局面，自己走到一旁打电话回局里：准备一份逮捕令，罪名是非法拘禁和报假警。另外，查一下李小莉的财务记录和社会关系，特别是最近三个月的大额交易和通讯记录。
挂断电话，技术警员走过来小声汇报：林局，李小莉手机里有个加密相册，全是郑小鹏这三天的照片，看起来是在一个装修中的别墅里拍的。孩子看起来健康安全，甚至有些照片里还在玩游戏。还有几条短信，是和殡仪馆那个刘芳芳的联络记录。
刘芳芳？林远皱眉，感到案件出现了新的转折，她们认识？什么性质的联系？
看起来是。最后一条是今天早上发的，说计划有变，孩子先回去。看起来刘芳芳知道李小莉的计划，甚至可能参与了策划。
林远思索片刻，走到李小莉面前，直视她的眼睛：你和刘芳芳是什么关系？
李小莉的瞳孔猛地收缩，尽管她努力保持镇定，但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她的紧张：谁？我不认识什么刘芳芳。
慈爱殡仪馆的美容师，三年前和你姐夫有过一段情。林远紧盯着她的眼睛，不放过任何细微反应，你策划这出闹剧，是她在背后指使的吗？
胡说八道！李小莉激动地站起来，声音提高了八度，这完全是我的主意！跟别人没关系！你们不要胡乱牵连无辜！
她的反应太过激烈，反而更令人怀疑。林远向周亚文使了个眼色：带李女士回局里协助调查。郑先生，我们需要暂时保留那五百万作为证据，结案后会退还。
郑学斌疲惫地点头，搂着妻子和儿子，仿佛一瞬间老了好几岁。李继芳泪流满面地问：林局长，我妹妹...她会坐牢吗？她还是个孩子啊...
那要看调查结果。林远没有正面回答，语气中带着 professionalism 和同情，不过郑小鹏安全回来了，这会对量刑有帮助。我们会考虑到她可能是被利用或胁迫的。
回警局的路上，陈璐分析道：李小莉的反应很奇怪。如果只是家庭闹剧，为什么牵扯到殡仪馆的刘芳芳？而且她明显在保护某人，否则不会这么激烈地否认与刘芳芳的关系。
而且那个黑色布料上的dNA确实是刘芳芳的。周亚文补充道，一边注意着路况，她一定接触过那辆奔驰。我认为李小莉可能只是个执行者，背后另有主谋。
林远沉思着，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查一下刘芳芳和李小莉的交集，特别是最近三个月的联络记录。我要知道她们是怎么认识的，以及在这起事件中各自扮演什么角色。
回到局里，技术科已经破解了李小莉手机的全部内容。小王指着屏幕，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林局，看这个。李小莉和刘芳芳的聊天记录显示，整个计划是刘芳芳提出的，包括如何伪造绑架现场、如何避开监控死角。她甚至提供了详细的步骤和时间表。
动机呢？林远问，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刘芳芳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里。小王点开一条加密信息，时间是三个月前，刘芳芳写道：让他也尝尝失去孩子的痛苦。我要他经历我所经历的一切。
周亚文吹了个口哨，摇摇头：复仇？为了三年前那个被打掉的孩子？但这说不通啊，郑小鹏不是安全回来了吗？如果是为了报复，为什么不真的伤害孩子？
除非...陈璐若有所思地说，除非报复的方式不是伤害孩子，而是让郑学斌体验失去孩子的恐惧和痛苦。心理上的折磨有时比肉体上的伤害更深刻。
林远突然想起什么，站起身：查一下刘芳芳的医疗记录，特别是三年前那次的流产手术。我要确切的医院记录和手术详情。
半小时后，调查结果令人震惊——市妇幼保健院的档案显示，没有刘芳芳的流产记录，反而有一份足月分娩的档案。记录显示，三年前刘芳芳在该院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女婴。
她生下了那个孩子？周亚文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屏幕上的信息，那孩子现在在哪？为什么郑学斌不知道？
福利院。小王快速浏览着相关资料，是个女孩，出生后第三天就被送到了阳光福利院，现在应该两岁多了。登记名字是郑彩虹，但后来被福利院改名为刘心怡。
林远立即起身，表情严肃：周队，带人去殡仪馆找刘芳芳，务必把她带回来问话；陈法医，跟我去阳光福利院。我有种感觉，这案子还没结束，可能才刚刚开始。
阳光福利院坐落在城郊，是一栋略显陈旧的三层小楼，周围环绕着高大的树木，环境清幽但设施略显简陋。院长是个和蔼的中年妇女，姓张，听说警方来意后，惊讶地摇头：小彩虹？她一个月前就被领养了啊。手续都办完了。
领养？林远皱眉，与陈璐交换了一个眼神，谁领养的？什么时候的事？
张院长翻出档案柜里的文件：是个单身女性，叫...王梅。三十岁左右，说是做自由职业的。各项手续都很齐全，符合领养条件。上个月15号办的手续，当天就把孩子接走了。
有照片吗？领养人的照片？林远追问，心中已有预感。
院长找出领养文件上的照片附件，林远和陈璐对视一眼——虽然戴着眼镜改了发型，但分明就是刘芳芳。她使用了化名和稍微改变的外貌，但面部特征无法完全掩饰。
她说要带孩子去国外生活，给孩子更好的教育环境。张院长忧心忡忡地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出什么事了吗？小彩虹有问题吗？
林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孩子有什么特征吗？比如胎记或者特殊标记？
有啊，小彩虹左肩上有个蝴蝶形状的小胎记，很特别，像是个天然的纹身。院长突然压低声音，其实刘女士...哦不，王女士来办手续时，我就觉得她看孩子的眼神不一般，特别温柔，像是...像是母亲看女儿的眼神。而且小彩虹一见她就笑，一点也不认生，好像早就认识一样。
回警局的路上，林远接到周亚文的电话：林局，刘芳芳不在殡仪馆，同事说她请了一周假，说是要回老家。我们搜查了她的公寓，发现已经清空了，重要物品都不在，护照也不见了。
她在领养自己亲生女儿一个月后突然消失...林远思索道，感觉事情不妙，查所有机场、车站的出境记录，重点飞往免签国家的航班。她可能想带孩子离开中国。
挂断电话，陈璐分析道：如果刘芳芳真的只是想报复郑学斌，为什么要大费周章领养女儿再离开？她完全可以直接带孩子走。除非...
除非绑架案另有目的。林远接上她的话，眉头紧锁，除非第一次绑架只是个幌子，为了...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是郑学斌，声音中带着恐慌和绝望：林局长！小鹏又不见了！他说去后院玩，十分钟后我们去找他，人就不见了！后门开着，监控显示一辆白色面包车停过！
林远心头一紧，立即调转车头：我们马上到。别碰任何东西，保护现场！
赶往郑家的路上，陈璐疑惑道：这不合理。如果是刘芳芳再次绑架郑小鹏，为什么之前要让他回来？这增加了风险，不符合逻辑。
除非...林远的声音变得凝重，第一次只是个幌子，为真正的绑架做准备。李小莉被利用了，她以为自己在导演一场家庭闹剧，实际上却成了真正绑架案的掩护。
郑家别墅再次被警车包围，气氛比之前更加紧张和压抑。郑学斌瘫坐在客厅里，手里攥着一张纸，眼神空洞：这...这是在厨房找到的...用冰箱贴压在冰箱上...
林远接过纸条，上面用打印机输出着一行字：这次是真的。准备一千万，旧钞不连号。等我联系。如果报警，就等着收尸。
周亚文匆匆走进来，表情严肃：林局，后院围栏上又发现了那种黑色布料！与之前在郑家发现的那块材质相同，很可能来自同一件衣服。技术科正在做比对。
林远的眼神变得锐利，立即下达命令：全城通缉刘芳芳和她女儿。检查所有离开坊城的交通要道，包括高速公路、国道、机场、火车站。同时查那辆白色面包车，我要知道它的行踪。
他走到郑学斌面前，沉声问：郑先生，现在是时候告诉我们全部真相了。关于刘芳芳，关于那个孩子，还有...为什么她会如此恨你。我知道这很困难，但关系到你儿子的安全。
郑学斌抬起头，眼中满是绝望和悔恨，声音哽咽：我...我可能犯了个可怕的错误...三年前，我不仅要求她打掉孩子，还...还伪造了医疗记录，让她相信孩子已经没了...实际上...
他无法继续说下去，但林远已经明白了大半。一起看似拙劣的绑架案，正在揭开一个更加黑暗和复杂的真相。而这个真相，可能会让所有人付出沉重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