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开局一辆奔驰车,装备全靠捡?
窗外的雨滴密集地敲击着玻璃,发出连绵不绝的嗒嗒声,仿佛无数细小的手指在焦急地叩打着窗扉。林远站在市公安局大楼六层的办公室窗前,凝视着被雨水模糊了的城市夜景。霓虹灯光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晕染开来,整个坊城市仿佛被笼罩在一层朦胧的水雾之中。
墙上时钟的指针已经指向晚上八点二十分,但刑侦局长办公室里依然人来人往,电话铃声、键盘敲击声和低沉的交谈声此起彼伏。林远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他已经连续工作了十四个小时,但手头堆积的案件却不允许他有丝毫松懈。
“林局,您要的尸检报告。”法医陈璐推门而入,带来一股淡淡的消毒水气味。她三十出头,留着利落的短发,一身白大褂衬托出她冷静专业的气质。常年与尸体打交道让她养成了一种异于常人的沉着,即使在最令人不适的犯罪现场,她也能够保持惊人的冷静。
林远转过身来,接过那份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文件。他的目光迅速扫过封面,这是一起离奇死亡案件的初步尸检报告。案件发生在两天前,一名中年男子被发现在自家书房内猝死,表面看似心脏病发作,但现场的一些细节引起了林远的怀疑。
“确定是氰化物中毒?”林远一边快速浏览报告内容一边问道,他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陈璐走到办公桌旁,用手指点着报告中的一段文字:“胃内容物和血液检测都确认了氰化物存在,剂量相当大,足以在三分钟内致命。而且在死者口腔内发现了轻微灼伤痕迹,应该是直接吞服了含有氰化物的胶囊。”
“表面上看是自杀?”林远抬起头,目光锐利如鹰。
“初步迹象确实如此,”陈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但有个细节很奇怪。我们在死者指甲缝里提取到了微量橡胶颗粒,与普通手套材质相符。如果是自杀,为什么有人要戴着手套碰他的手?这说不通。”
林远正要开口,办公室门被猛地推开。刑侦大队长周亚文大步走进来,雨水从他的警服上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小片水渍。他脸上带着急切的表情,连雨水都顾不上擦。
“林局,刚接到报案,郑学斌的儿子被绑架了。”周亚文的声音急促而紧张。
“郑学斌?”林远放下手中的尸检报告,脑海中迅速闪过这个名字的相关信息,“华信集团那个郑学斌?”
“对,就是那个房地产大亨。”周亚文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继续说道,“绑匪要五百万现金,给了二十四小时期限。电话是十分钟前打到郑家的。”
林远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他迅速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通知技术科准备,我们马上去郑家。陈法医,你也一起来,可能需要你的专业意见。”
五分钟后,三辆警车闪烁着警灯驶出市公安局大院,冲破雨幕向城西方向疾驰而去。林远坐在头车的副驾驶座上,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周亚文负责开车,而陈璐则坐在后座,仔细阅读刚从局里带出来的案件资料。
“郑学斌是坊城市有名的企业家,主要做房地产开发生意,去年还入选了本市十大杰出企业家。”周亚文一边开车一边介绍道,“他的华信集团最近正在竞标一块重要的地皮,据说竞争相当激烈。”
林远微微点头,目光仍然盯着窗外:“家庭情况呢?”
“郑学斌和妻子李继芳结婚十五年,只有一个儿子郑小鹏,今年十二岁,在实验一小读六年级。据公开资料显示,夫妻感情似乎不错,没有什么负面传闻。”
陈璐从后座插话:“刚才我看了一下资料,郑家住在翡翠湾别墅区,那是全市最高档的住宅区之一,安保系统相当完善。绑匪选择在这样的地方下手,要么非常大胆,要么对郑家非常了解。”
林远沉吟片刻,拿出手机拨通了技术科的电话:“我是林远,立即组织人手排查郑家所有家庭成员和工作人员的背景,包括司机、保姆、园丁,一个都不要漏。同时监控所有出入城通道,绑匪可能会尝试将人质转移出城。”
二十分钟后,警车驶入翡翠湾别墅区。即使是雨天,这里的奢华气息也丝毫不减。一栋栋设计精美的独栋别墅错落有致地分布在精心修剪的园林中,每栋房子都配有独立的庭院和车库。郑家的别墅位于小区最深处,背靠一片小树林,位置相对隐蔽。
别墅门前已经停着几辆豪车,显然是一些闻讯赶来的亲友。林远下车时,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正站在门口焦急地张望。他虽然衣着整齐,但领带歪斜,头发凌乱,双眼通红,完全没有了平日里企业家的从容形象。
“郑先生,我是市公安局副局长林远,负责您儿子的案子。”林远出示了证件,同时仔细观察着郑学斌的反应。
郑学斌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一把抓住林远的手:“林局长,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儿子!钱不是问题,我马上就能准备好!只要小鹏能平安回来,多少钱我都愿意付!”
林远沉稳地拍拍他的手背:“先别急,我们需要了解具体情况。绑匪有什么要求?如何联系?有没有让孩子说话证明他安全?”
与此同时,林远向周亚文使了个眼色。周亚文会意,立刻开始安排警员在别墅周围布控,技术科的人员则带着设备进入别墅,准备监控可能的来电。
客厅里,郑学斌的妻子李继芳瘫坐在真皮沙发上,由一名女警陪着。她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照片,那是他们的独子郑小鹏——一个十二岁的男孩,穿着校服,笑容灿烂,脸上洋溢着无忧无虑的快乐。
“什么时候发现孩子不见的?”林远拿出笔记本,开始记录关键信息。
郑学斌的声音仍然颤抖:“今天下午。平时司机三点半去学校接他,四点前应该到家。但今天四点二十司机打电话来说没接到人。我们以为孩子自己跑出去玩了,开始到处找,直到六点接到绑匪电话……”
“绑匪怎么联系的?”
“手机。”郑学斌拿出自己的手机,解锁后调出通话记录,“号码显示是‘未知来电’,声音经过处理,听不出男女。说要五百万现金,旧钞不连号,明天下午三点前准备好,否则就……”他说不下去了,双手捂住脸,肩膀微微发抖。
林远注意到李继芳在听到“否则就”这几个字时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但她很快控制住了情绪,只是将手中的照片攥得更紧了。
“有提到怎么交赎金吗?”林远继续问道。
“说会再通知。”郑学斌突然激动起来,“林局长,我请求你们不要轻举妄动!我可以付钱,只要小鹏安全回来!我不想冒任何风险!”
林远没有立即回应,而是继续问道:“孩子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有没有提到被跟踪或者害怕什么人?”
“没有,一切都很正常。”李继芳突然插话,声音虽然微弱但很清晰,“小鹏性格开朗,在学校人缘很好,不可能得罪什么人。他昨天还……”她的声音哽咽了,“还跟我说周末想去新开的游乐园玩……”
周亚文从门外走进来,低声对林远说:“已经联系学校调监控了,技术科在追踪那个电话。但是对方用了虚拟号码和变声器,追踪起来需要时间。”
林远点点头,转向郑学斌:“郑先生,我们需要您配合。首先,不要向媒体透露任何信息;其次,准备赎金但不要轻举妄动;最后,把您知道的关于孩子的所有信息都告诉我们,包括他平时喜欢去的地方、好朋友的联系方式,任何细节都可能有用。”
就在这时,陈璐从门外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证物袋:“林局,在院子围栏上发现了这个。”
林远接过证物袋,里面是一小块黑色布料,边缘有整齐的切口,像是被什么尖锐物体钩破的。“看起来像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发现地点具体在哪里?”
“东侧围栏,靠近小树林的那一侧。”陈璐指着外面的方向,“那里是监控盲区,围栏上有明显的攀爬痕迹。材质是普通涤纶,但上面有股奇怪的味道。”她补充道,“我已经取样送检了,结果明天早上能出来。”
林远将证物袋交给一旁的警员:“确保所有可能的物证都收集到位。郑先生,您家的监控系统覆盖哪些区域?”
郑学斌努力集中精神回答:“前后门和车库都有,但侧院是盲区。当初觉得那边靠着树林,没必要……”他懊悔地摇了摇头。
周亚文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接听后脸色一变:“林局,学校监控有发现了。”
所有人立即聚集到书房,技术人员已经将监控画面投屏到电视上。画面显示,下午三点四十分,郑小鹏背着书包走出校门,像往常一样走向停在校门口的黑色奔驰——那是郑家的专车。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车子随即驶离。
“这是您家的车?”林远问。
郑学斌脸色煞白:“是……但司机说他根本没接到人!他说他在校门口等到四点,没看到小鹏出来,就打电话回家了。”
“司机现在在哪?”
“在家,我已经让人去接他了。”周亚文说,“预计十分钟后到。”
林远盯着监控画面:“把司机接来问话,同时查这辆车的去向。绑匪用您家的车作案,要么是熟悉您家情况的人,要么就是……”
“要么就是司机有问题。”周亚文接上他的话。
陈璐突然说:“林局,能回放一下孩子上车的画面吗?我觉得有点奇怪。”
技术人员操作了几下,画面回到郑小鹏上车的瞬间。陈璐凑近屏幕:“看这里,孩子上车时的动作有些僵硬,不像是自愿的。正常孩子上车时会弯腰直接进去,但郑小鹏这里有个明显的停顿,然后像是被什么力量拉了进去。”
林远仔细观察,发现郑小鹏确实在上车瞬间有个细微的迟疑,然后身体突然前倾,像是被人用力拽了进去。“放大车门部分。”
画面放大后,虽然有些模糊,但隐约可以看到车门内侧有一只戴着手套的手。
“绑架现场。”林远沉声道,“绑匪藏在车里,等孩子一上车就控制了他。司机要么是同谋,要么被胁迫了。”
郑学斌闻言几乎站立不稳,幸好被旁边的警员扶住:“天啊……小鹏该有多害怕……他从小就怕黑……”
“绑匪用您家的车作案,说明对您家的作息很了解。”林远分析道,“司机、家政、园丁,或者经常出入您家的人,都有可能。”
周亚文的手机又响了。他接听后脸色更加凝重:“林局,那辆奔驰找到了,在城东一个废弃工厂里。车上没人,但后座有挣扎痕迹和少量血迹,已经派人封锁现场了。”
林远立刻起身:“陈法医,你跟我去现场。周队,你留在这里等司机过来问话,同时安排人保护郑先生一家。绑匪可能会再次联系,所有通话都要录音并追踪。”
雨还在下,林远和陈璐冒雨赶往城东的废弃工厂。警车在湿滑的道路上疾驰,雨刷器以最快速度摆动,仍难以完全清除挡风玻璃上的雨水。
路上,林远接到局里技术科的电话。
“林局,那个打给郑家的电话是从一个废弃基站转接的,无法追踪具体位置。但有个奇怪的地方——通话背景音里有孩子的哭声,但经过分析,那哭声有被剪辑过的痕迹。”
“剪辑过?”林远皱眉,“你是说绑匪可能事先录好了孩子的哭声,在打电话时播放?”
“很有可能。而且……”技术人员犹豫了一下,“根据声纹分析,那哭声不太像男孩的声音,音调偏高,更像是女孩。”
林远和陈璐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挂断电话后,陈璐说:“如果绑匪连孩子的哭声都要伪造,说明他们可能根本没有控制住郑小鹏,或者……”
“或者孩子已经不能哭了。”林远沉重地补充道。
四十分钟后,他们抵达了位于城东的废弃工厂。这里曾经是一家纺织厂,已经荒废多年,周围杂草丛生,几乎有半人高。那辆黑色奔驰孤零零地停在一片空地上,被警车的灯光照得忽明忽暗。
技术科的警员们已经拉起了警戒线,闪光灯在雨中闪烁,勾勒出一幅超现实的画面。林远戴上手套,小心地拉开车门。车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与车外的雨水泥土气息形成鲜明对比。
后座确实有明显的挣扎痕迹——坐垫歪斜,地毯上有几处擦痕,车门内侧有一个小小的血手印,看上去像是孩子的手大小。
陈璐立即开始采集血迹样本:“血迹很新鲜,量不大,可能是挣扎时碰伤的。需要回去做dNA检测才能确定是否是郑小鹏的。”
林远检查了驾驶座:“没有指纹,被仔细擦拭过。但……”他俯身闻了闻,“有股淡淡的香味,像是廉价香水。”
“这里有个发现。”一名技术员从后座底下摸出一个小物件,“像是校徽。”
林远接过一看,是郑小鹏学校的校徽,背面还刻着“郑小鹏”三个字。“应该是挣扎时掉落的。”
陈璐突然指向后备箱:“林局,这里有发现。”
后备箱里,整齐地放着一套儿童衣服——正是郑小鹏当天穿的那套校服,但上面没有任何撕扯或破损的痕迹,折叠得相当整齐。
“为什么要把衣服脱下来?”林远自语道,“绑架不需要脱衣服……”
“除非……”陈璐犹豫了一下,“除非绑匪需要这套衣服做些什么,或者想要传递某种信息。”
林远的手机再次响起,是周亚文:“林局,司机到了,但他的说辞很奇怪。他说他确实按时到了学校,但等了二十分钟没见到郑小鹏,就开车绕着学校转了一圈找人,然后才打电话回家。但学校监控显示车子三点四十就离开了。”
“带他回局里详细问话。”林远命令道,“同时查他的经济状况和最近联系人。如果他不是同谋,可能就是被胁迫或者下了药。”
挂断电话,林远环顾四周废弃的厂房。雨水从破损的屋顶滴落,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形成一个个小水坑。整个场景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这个绑架案太奇怪了。”林远沉思道,“用受害人家的车作案,却留下这么多线索;索要赎金,却伪造孩子的哭声;脱掉孩子的衣服,却没有任何暴力痕迹……”
“像是……”陈璐斟酌着用词,“像是一群不专业的人临时起意,或者……”
“或者是故意做得这么拙劣。”林远接上她的话,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走,回局里。我有种感觉,这案子没那么简单。”
回程的路上,林远一直沉默不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车窗边缘。陈璐知道这是他深度思考时的习惯动作,便没有打扰。
雨势渐渐小了,但夜色更浓。街道两旁的灯光在湿漉漉的路面上反射出长长的光带,仿佛通往未知的道路。这起绑架案表面上看似乎漏洞百出,但林远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些“拙劣”的痕迹背后可能隐藏着更复杂的真相。
“陈法医,”林远突然开口,“明天一早我要看到完整的物检报告,特别是那块布料上的气味分析和血迹的dNA检测。还有,联系学校,我要郑小鹏的所有信息——他的朋友、成绩、兴趣爱好,一切细节。”
“明白。”陈璐迅速在平板电脑上记下,“您怀疑绑架动机可能不是单纯的赎金?”
林远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目光深邃:“一切都太刻意了。像是有人在导演一出戏,但我们还不知道这出戏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警车驶入市公安局大院时,已经接近午夜。但大楼里依然灯火通明,刑侦局的夜班人员正在忙碌地工作。林远刚下车,周亚文就迎了上来。
“司机王建军已经在询问室了。”周亚文报告道,“他的说辞还是老样子,坚持说自己没接到人。但我们查了他的银行账户,发现一周前有一笔五万元的不明汇款,来自一个海外账户。”
林远的眼睛眯了起来:“海外账户?一个司机怎么会有海外汇款?”
“他说是远房亲戚寄来的,但支支吾吾说不清具体是谁。”周亚文压低声音,“另外,郑学斌刚才又接到一个电话,绑匪改变了交赎金的方式,明天下午两点,把钱放在市中心商场一楼的储物柜里。”
林远停下脚步:“商场?人流量那么大,他们怎么拿钱?”
“这正是奇怪的地方。”周亚文点头,“而且绑匪特别强调要郑学斌亲自送钱,不能报警。”
林远沉思片刻,快速做出决定:“通知所有相关人员,一小时后开会。我们要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既要保证人质安全,也要尽可能抓住绑匪。”
他抬头望向市公安局大楼,无数窗户仍然亮着灯,像一双双警惕的眼睛注视着这座被雨水洗涤的城市。在这个不眠之夜,一起看似拙劣的绑架案正在逐渐展现出它复杂的一面。而林远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