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破碎与重建
韩小雅的画被张敏敏老师平铺在咨询室的桌面上。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画纸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使画面显得更加诡异。
你能解释一下这部分吗？张敏敏指着画中地上模糊的人形。
韩小雅咬住下唇：我...我不确定是不是真实记忆。那天放学，我看到徐昊和徐莜婷站在后门，地上好像躺着一个人...但我当时太害怕，快步走开了。
张敏敏与陪同的女警王婷交换了一个眼神：记得具体日期吗？
去年冬天...期末考试前？那天很冷，我值日...韩小雅努力回忆，对了，第二天听说初三一个男生摔下楼梯骨折了。
王婷立刻记下这条信息。咨询结束后，她将画拍照发给了周亚文。两小时后，回复令人震惊——根据医院记录，去年12月18日确实有一名初三男生张磊因意外跌落楼梯住院，诊断为胫骨骨折和脑震荡。而张磊，正是徐昊相册中的另一个。
这不是记忆混淆。周亚文在电话里说，韩小雅很可能目击了一起被伪装成意外的暴力事件。
案件雪球越滚越大。检察院决定成立专案组，将徐昊、徐莜婷、赵冬雪等人的案件并案调查。与此同时，警方开始传唤相册中出现的其他成员。
舆论风向也开始微妙地转变。《齐鲁晚报》刊登了深度报道《校园暴力背后的暴力网络》，详细揭露了徐昊团伙的运作模式；省电视台法制频道制作了专题节目，邀请心理学专家分析青少年暴力犯罪的成因与预防。
但徐家的反击并未停止。韩小雅父亲的新工作依然被，而林远副局长则被纪委约谈，要求对十年前案件的执法瑕疵做出说明。
最令人担忧的是韩小雅的心理状态。连续的压力下，她开始频繁做噩梦，有时甚至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一天清晨，王婷发现她在浴室里拿着修眉刀发呆，手腕上已经有两道浅浅的红痕。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韩小雅泪流满面，我只是想...停止这些可怕的念头...
紧急心理干预后，张敏敏建议暂时离开安全屋环境：她需要正常的生活节奏，而不是像犯人一样被关着。
当天下午，林远做出了一个大胆决定——让韩小雅回家，但派遣便衣24小时轮班保护。同时，他安排林雨请长假陪伴韩小雅，帮助她重建安全感。
爸，你不怕徐家...林雨担忧地问。
林远难得地笑了笑，徐学斌现在自身难保。省工商联已经暂停了他的理事资格，银行开始审查他的贷款，合作伙伴纷纷撤资...这就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韩小雅回家的第一天，班里十几个同学自发前来探望，其中包括曾经质疑她的几个人。班长代表全班送了一本签满祝福的笔记本，扉页上写着：勇敢的韩小雅，我们与你同在。
这种支持比任何药物都有效。韩小雅发现，当注意力从自身痛苦转移到更广阔的事物上时，那些阴暗的念头就会减弱。她开始整理这两年被霸凌的详细记录，为即将到来的庭审做准备。
你不必勉强自己。父亲担忧地看着她伏案工作到深夜。
不，爸爸，这反而让我好受些。韩小雅抬起头，眼神坚定，知道这些痛苦可能帮助其他孩子免遭同样命运，就感觉...值得了。
三天后，周亚文带着重大突破来到韩小雅家——陈璐法医在徐昊的戒指缝隙中检测到了三名不同受害者的血液dNA，与过去三年里三起未破伤害案完全匹配。
铁证如山。周亚文难掩兴奋，而且张磊——就是那个摔下楼梯的男生——已经愿意作证是徐昊推的他。
徐莜婷和赵冬雪呢？韩小雅问。
态度软化了不少。周亚文冷笑，尤其是看到徐昊的相册后，赵冬雪当场崩溃，交代了不少事情。徐莜婷还在硬撑，但她的小跟班刘乃芸已经转为污点证人了。
随着调查深入，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暴力网络逐渐浮出水面：徐昊作为，向表妹徐莜婷和赵冬雪等得意门生传授暴力技巧；这些再向下发展自己的小团体，形成金字塔式的暴力传播链。
最可怕的是他们的荣誉体系周亚文摇头，相册里记录着每个人的，伤害程度越重、受害者越无辜，就越高。
韩小雅感到一阵恶心。她突然明白为什么徐莜婷的暴力会逐步升级——那是在向徐昊证明自己的。
案件正式移送检察院起诉那天，韩小雅受邀参加了简单的仪式。看着厚达数百页的案卷，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这场漫长的噩梦真的要结束了。
但就在回家路上，保护她的便衣警察突然警觉起来：有车在跟踪我们。
韩小雅的心跳骤然加速。后视镜里，一辆黑色轿车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别怕，已经呼叫支援了。警察按下耳麦快速报告位置，同时改变路线向公安局方向驶去。
黑色轿车跟了几条街后突然加速超车，车窗降下，一个相机镜头伸了出来。咔嚓几声后，车子扬长而去。
记者？韩小雅松了口气。
警察却皱起眉头：不像正规媒体的...可能是徐家雇的私家侦探，想抓你把柄。
这件事成了压垮韩小雅父亲的最后一根稻草。当晚，他红着眼睛宣布：小雅，我们搬走吧，去别的城市重新开始...
不，爸爸。韩小雅平静地拒绝，如果我们现在逃跑，就永远活在被他们威胁的阴影下了。
父亲还想说什么，门铃响了。来人是林远副局长和周亚文，两人表情严肃。
刚收到消息，林远直奔主题，徐学斌被带走协助调查了，涉嫌行贿、妨碍司法公正和商业欺诈。
周亚文补充道：他雇人跟踪你们的行为已经构成威胁证人罪，检察院批准了逮捕令。
父亲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捂脸。韩小雅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