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时代变化
清晨的雾气笼罩着潍水河，赵晓峰沿着河边的小路慢跑，呼吸着久违的家乡空气。二十五岁的他身材挺拔，眉宇间依稀可见当年他父亲赵志刚的影子。
跑过新建的来福桥时，他停下脚步，盯着桥头那块刻着刘来福名字的石碑，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这座号称的桥，实际用的是县里的扶贫资金，而工程则是由刘子明的建筑公司承包的——这事在村里几乎是个公开的秘密，却没人敢说破。
晓峰，回来啦？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赵晓峰转身，看见老李头拄着拐杖站在路边。十五年过去，当年那个在刘来福面前瑟瑟发抖的中年人，如今已是满头白发的老人。
李爷爷，您身体还好吗？赵晓峰上前搀扶老人。
老李头摇摇头，压低声音：你回来干什么？快走吧，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
赵晓峰握紧老人的手：我就是回来看看奶奶，过几天就走。
你爸...还好吗？老李头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后才敢问这个问题。
在深圳打工，很少回来。赵晓峰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十五年前那件事后，他父亲变得胆小怕事，再也不敢回潍水村。
老李头叹了口气：走吧，孩子。别像你爸那样...话没说完，他突然紧张地松开赵晓峰的手，因为远处出现了刘子明的身影。
刘子明开着一辆崭新的宝马x5，看见赵晓峰后故意按了按喇叭，摇下车窗：哟，大学生回来啦？在城里混不下去了？
赵晓峰强压怒火，挤出一个笑容：明哥好，就是回来看看奶奶。
看完了就赶紧滚。刘子明冷笑道，村里不欢迎你这种忘恩负义的东西。说完，他猛踩油门，扬长而去。
老李头颤抖着抓住赵晓峰的手臂：别惹他们...你斗不过的...
赵晓峰安抚了老人几句，继续向村里走去。路过村委会时，他看见门口停着几辆公务车，一群领导模样的人正在刘来福的陪同下参观新建的村史馆。
我们村在刘书记的带领下，去年人均收入突破两万元，全部脱贫...年轻的村妇女主任正在热情洋溢地讲解。
赵晓峰冷笑一声，转身走向奶奶家。那座低矮的平房在周围新建的二层小楼中显得格外破旧。
奶奶，我回来了！赵晓峰推开门，看见白发苍苍的奶奶正在灶台前忙碌。
晓峰！老人惊喜地转身，差点打翻锅里的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奶奶好给你准备点好吃的...
赵晓峰鼻子一酸。这些年他一直在外求学，全靠奶奶一个人守着这个家。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那个在村里呼风唤雨的刘来福。
午饭时，赵晓峰试探性地问：奶奶，村里最近怎么样？
老人叹了口气：表面光鲜罢了。年轻人要么出去打工，要么跟着刘子明混。剩下的老人和孩子，谁不是看刘家脸色过日子？
没人反抗吗？
反抗？奶奶苦笑，王婶的下场你没看见？你爸的教训你忘了？她突然压低声音，晓峰，吃完饭你就走，别在村里过夜。
赵晓峰正想说什么，门外传来敲门声。开门一看，是村里的几个年轻人，都是他小时候的玩伴。
晓峰，听说你回来了！为首的张大勇兴奋地说，晚上我们在河边烧烤，一起来吧！
赵晓峰欣然答应。他知道，这些年轻人是村里少数没有被刘家完全控制的力量。
与此同时，刘来福正在村委会的密室里听取刘子明的汇报。
叔，查清楚了，赵晓峰这次回来不简单。刘子明递上一份文件，他在省城参加了什么乡村振兴志愿者组织，这次回来是想在村里搞合作社，带动村民致富。
刘来福冷笑：不自量力。村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我的，他想动我的奶酪？
要不要像对付他爸那样...
不急。刘来福摆摆手，时代不同了，手段也得变。他不是想搞合作社吗？让他搞，看他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刘子明不解：叔，就这么放过他？
放过？刘来福的小眼睛里闪着寒光，先让他蹦跶几天，等他的合作社建起来了，再一锅端。到时候，让他血本无归，看谁还敢跟他混！
晚上，潍水河边，赵晓峰和几个年轻人围坐在篝火旁。烤肉的香气混合着啤酒的味道，气氛看似轻松，实则暗流涌动。
晓峰，你在外面见多识广，给我们指条明路吧。张大勇灌了一口啤酒，村里现在看着漂亮，实际都被刘家控制了。年轻人要么同流合污，要么远走他乡。
赵晓峰环视众人：你们还记得我爸爸的事吗？
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沉默不语。十五年前那件事在村里是个禁忌话题。
刘来福表面上是慈善家，实际上是吸血鬼。赵晓峰压低声音，我这次回来，就是要揭开他的真面目。
怎么揭？一个年轻人问，县里市里都有他的人，告状都没门路。
赵晓峰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这是我这些年来收集的证据。刘来福控制的地下赌场、非法采砂、高利贷，还有贪污的扶贫资金...全在这里。
没用的，张大勇摇头，前年王婶的儿子去县里告状，结果被关了一个月，回来就搬家了。
这次不一样。赵晓峰眼中闪着坚定的光，我在省报实习时认识了一些记者，他们愿意报道这件事。只要我们能拿到确凿证据...
正说着，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几道强光照射过来，刺得人睁不开眼。
干什么呢？聚众闹事？刘子明带着几个保安走过来，手电筒直接照在赵晓峰脸上。
张大勇连忙站起来：明哥，我们就是几个朋友聚聚...
聚聚？刘子明一脚踢翻烧烤架，村里禁止野外用火不知道吗？都给我散了！
赵晓峰站起身，与刘子明对视：哪条村规规定不能烧烤了？
刘子明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有人敢顶撞他。随即他狞笑道：赵晓峰，别以为读了几年书就了不起。在潍水村，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是吗？赵晓峰冷笑，我倒要看看，这潍水村是不是法外之地！
刘子明暴怒，正要动手，手机突然响了。他接完电话，恶狠狠地瞪了赵晓峰一眼：算你走运，我叔叫我回去。不过你给我记住，在潍水村，跟刘家作对的人，没一个好下场！
看着刘子明离去的背影，几个年轻人忧心忡忡地看着赵晓峰。
晓峰，你惹大麻烦了...
赵晓峰却露出坚定的表情：不，麻烦的是他们。我已经联系了省里的媒体，很快就会有人来调查刘来福。
真的？张大勇半信半疑。
真的。赵晓峰点点头，但在这之前，我们需要更多证据。你们敢不敢帮我？
几个年轻人对视一眼，最终张大勇伸出手：算我一个！
其他人也陆续把手叠上来。夜色中，这群年轻人的眼中燃起了久违的希望之火。
而此时，刘来福正站在别墅的露台上，听着刘子明的汇报，脸色阴沉如水。
叔，要不要今晚就收拾那小子？
刘来福摇摇头：不急。先查清楚他在省城的靠山是谁。他望着黑暗中的村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十五年没人敢挑战我的权威了，是时候让村民们重温一下，谁才是潍水村的主人了。
夜风呜咽，仿佛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潍水村表面的平静下，暗流正在涌动。一方是盘踞多年的权力堡垒，一方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轻力量。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