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地下刑堂
康寿老药厂坐落在城北废弃工业区，三米高的围墙上布满铁丝网。夜色中，这座荒废的建筑群像一头蛰伏的野兽，散发着危险气息。
齐四明蹲在对面仓库屋顶，通过夜视望远镜观察。厂区门口有两个守卫，但更让他担心的是那些看不见的防御——老孙说这里布满陷阱和监控，是吴有德的。
看到什么了？耳机里传来卜梅的声音。
两个明哨，东侧围墙有个暗哨。齐四明压低声音，正门太危险，建议从西侧突破，那里有棵树可以掩护翻墙。
收到。支援五分钟到位，原地待命。
齐四明调整焦距，扫视厂区。主厂房漆黑一片，但角落的小楼隐约有灯光。那里可能就是——王素丽昏迷前透露的地点。
想到张州雨可能被关在那里受折磨，齐四明的手指不自觉地掐进掌心。十年未见，重逢才几天就让她陷入险境...如果当初拒绝张州勇的委托，如果没让她卷入调查...
耳机突然沙沙作响：齐四明，林局要和你说话。
林远的声音传来，异常严肃：记者同志，这次行动很危险。吴有德已经走投无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确定要参与？
我比你们更熟悉里面的布局。齐四明盯着那栋小楼，张州雨是因为我的冒失才被抓的。我必须去。
沉默几秒后，林远叹了口气：跟紧卜梅，别逞英雄。
五分钟后，一队黑影悄然聚集在西墙外。卜梅全副武装，递给齐四明一件防弹背心：穿上。记住，你不是警察，没有执法权。跟在我后面，发现张州雨立刻带她撤离。
齐四明点头，心跳如鼓。夜风拂过脸颊，带着工业区特有的铁锈和化学品气味。
卜梅打了个手势，两名特警悄无声息地解决掉暗哨。众人翻墙而入，迅速分散。齐四明跟着卜梅向小楼潜行，每一步都轻如猫步。
小楼门口无人把守，反常得令人不安。卜梅示意暂停，用热成像仪扫描：一楼两个热源，二楼...五个。地下室有一个。
张州雨！齐四明几乎要冲出去，被卜梅一把按住：可能是陷阱。
那也得闯！齐四明咬牙道。
卜梅瞪他一眼，对着麦克风低语：b组佯攻主厂房，吸引注意。A组跟我来。
远处突然响起爆炸声——b组开始制造混乱。小楼里冲出两个壮汉，向主厂房跑去。卜梅抓住机会带人突入小楼。
一楼空无一人，楼梯口装着监控摄像头。特警迅速破坏监控，向二楼推进。枪声骤然响起，走在前面的特警闷哼一声，肩头中弹。
警察！放下武器！卜梅还击，压制住二楼火力。
齐四明趁乱找到通往地下室的门——铁门紧锁，但能听到微弱的呻吟声。他用老孙教的撬锁技巧，几下就打开了门锁。
潮湿腐臭的空气扑面而来。齐四明打开手电筒，顺着狭窄的楼梯下行。地下室的景象让他胃部痉挛——墙上挂着各种刑具，角落的铁笼里关着奄奄一息的人形，中央铁椅上...
张州雨！
她被绑在椅子上，嘴角流血，左眼肿得睁不开。听到声音，她艰难地抬头：齐四明？
齐四明冲过去解开绳索。张州雨浑身是伤，但神志清醒：证据...在我内衣里缝着...钱卫国和吴有德的...
别说话，我们离开这。齐四明扶起她，发现她右腿无法受力，能走吗？
勉强...张州雨咬牙，小心...阿炳在地下室另有出口...
话音未落，铁门砰地关上！齐四明冲上楼梯推门，纹丝不动——被人从外面锁住了。
找别的路！他搀着张州雨在昏暗的地下室搜寻。除了他们下来的楼梯，只有一扇小铁门，也被锁死。
地下室的灯突然大亮。墙角的喇叭传来阿炳阴冷的声音：记者同志，久仰了。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吧。
接着是机械运转的嗡嗡声。齐四明惊恐地发现，墙上的管道开始喷出白色雾气！
毒气？张州雨声音颤抖。
齐四明撕下衬衫布料，打湿后捂住两人口鼻：不是，太明显了...可能是致幻剂！
雾气越来越浓，齐四明感到头晕目眩。他拼命撞向小铁门，肩膀生疼却无济于事。张州雨虚弱地指向角落：通风...管道...
一根直径约三十公分的通风管穿过墙壁。齐四明用铁椅砸开护网，但管道太窄，成年人根本无法通过。
你...可以...张州雨推他，别管我了...
闭嘴！齐四明怒吼，继续寻找出路。雾气中，视线越来越模糊，耳边响起诡异的铃声，像是...黑婆婆那面黑令旗的声响？
恍惚间，他看见地下室墙上浮现出血色符文，铁笼里的囚犯变成骷髅，张州雨的脸也开始扭曲...
齐四明！看着我！张州雨用尽全力扇了他一耳光，是致幻剂！别相信你看到的！
疼痛让齐四明稍微清醒。他咬破舌尖，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通风管道不行，铁门太厚...等等，地下排水口！
他跪在地上，摸索到一块松动的地砖。掀开后，露出直径约二十公分的排水管。
太小了...张州雨摇头。
不是用来逃的。齐四明掏出打火机，点燃几张纸扔进管道，烟雾会...触发消防系统...
果然，几分钟后，刺耳的消防警报响彻整个厂区。自动喷淋系统启动，水雾冲散了致幻气体。同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喊叫。
警察！里面的人听着...
是卜梅！齐四明用铁椅猛砸墙壁发出声响。片刻后，铁门被爆破打开，全副武装的特警冲了进来。
两个需要急救！卜梅看到张州雨的伤势，立刻呼叫医疗支援。她转向齐四明，皱眉道：你瞳孔放大，也吸入了？
没事...先救张州雨...齐四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却见张州雨挣扎着从内衣夹层掏出一个小U盘。
钱卫国...受贿证据...她虚弱地说，随即昏了过去。
医院走廊的灯光刺得齐四明眼睛发痛。医生说他吸入的致幻剂剂量不大，休息就好。但张州雨...右腿骨折，三根肋骨骨裂，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还有轻微内出血。
命大。医生如此评价，再晚一小时就危险了。
病房外，林远和卜梅正在查看U盘里的内容。齐四明走过去时，听到林远骂了句脏话。
够钱卫国判无期了。卜梅冷笑，连李副市长都牵扯进来。
林远看到齐四明，示意他坐下：张州雨很勇敢。这些证据足以扳倒整个保护伞网络。但...他眉头紧锁，吴有德和阿炳跑了，还带走了黑婆婆。
黑令旗是什么？齐四明问出长久以来的疑惑，地下室时，我好像听到铃声...
林远和卜梅交换了一个眼神。陈璐正在化验。林远最终说，但根据档案，某些出马仙使用特制法器增强效果，可能含有药物成分。
卜梅补充：说白了，就是高级致幻剂加心理控制。但黑婆婆那面旗...据说有点邪门。老辈刑警讲过，八十年代有个系列命案，每个现场都发现黑色旗子碎片。
齐四明想起雾气中看到的幻象，不禁打了个寒战。是药物作用，还是...
吴有德会报复。他转向林远，张州雨还需要保护。
已经安排了。林远点头，你也一样。在吴有德落网前，住警方安全屋。
齐四明摇头：我不能躲。还有周大仙那条线没查清，她和吴有德的资金往来...
交给我们。卜梅打断他，你做得够多了，差点搭上性命。
正因为如此，我不能停。齐四明直视林远，王素丽、张州雨、李雪英...她们需要正义。周大仙还在逍遥法外，继续骗人害人。
林远长久地注视着他，最终叹了口气：固执的记者...好吧，但必须遵守警方安排，每一步都要报备。
卜梅不满地瞪了林远一眼，但没反对。她递给齐四明一部新手机：里面有我和林局的直通号码。24小时开机。
齐四明接过手机，目光转向病房窗口。透过玻璃，能看到张州雨苍白的脸。十年前那个倔强的女孩，如今为了正义承受如此痛苦...
我想进去看看她。他轻声说。
张州雨在药物作用下沉睡，呼吸平稳但微弱。齐四明轻轻握住她的手，发现即使在昏迷中，她仍紧握着什么——那是一枚大学校徽，他们初遇时的纪念。
傻瓜...齐四明喉头发紧，为什么要冒险单独行动...
她一直这样。门口传来声音。张州勇站在那里，眼圈通红，从小就是，认定的事九头牛拉不回。
齐四明尴尬地想松手，却被张州勇阻止：不用。州雨这些年...其实常提起你。
提起我？
说有个前男友，固执得像头驴，但为了真相可以不顾一切。张州勇苦笑，看来她找到同类了。
齐四明不知如何回应。张州勇拍拍他的肩：我妈醒了，说想见你。周大仙的事...她终于醒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