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毒与解的命运
凌晨三点十七分，林远的手机震动起来。他轻轻松开握着女儿的手，走到急诊室外的走廊接听。
找到了，陈璐的声音因疲惫而沙哑，马文斌在城郊有个私人实验室，登记在他表弟名下。热成像显示里面有人，而且...她顿了顿，电力消耗异常高，符合生物实验室特征。
位置发我，十分钟后到。林远看了眼病床上脸色惨白的女儿，医生正在调整呼吸机参数。
妻子靠在墙角睡着了，眼下是深重的阴影。林远轻吻女儿的额头，将外套盖在妻子身上，悄悄离开了医院。
五辆没有标识的警车在城外废弃工厂区汇合。陈璐递给林远一件防弹背心：实验室在第三栋二楼。外围观察发现两个守卫，里面人数不明。
我们只有一次机会，林远检查配枪，马文斌必须活着，他是唯一知道解药下落的人。
特警队分成两组包抄建筑。林远带一队从正面突入，陈璐带另一队封锁后路。夜视镜下，两个守卫在门口来回走动，毫无警觉。
行动。
两声轻微的声后，守卫倒地。特警迅速破门而入。林远跟在后面，手枪指向黑暗中的每一个角落。
一楼是空的，积满灰尘。通往二楼的楼梯口装着一个崭新的电子锁。
爆破准备。林远示意。
等等，陈璐拦住他，可能会触发警报。让我试试。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在读卡器上刷了一下。门锁发出的一声，绿灯亮起。
林远挑眉：张希的门禁卡？
复制的。希望权限够用。
二楼与破败的外表截然不同——全白的走廊，防尘地板，尽头是一扇气密门。门旁的监控摄像头缓缓转动。
被发现了吗？林远贴在墙边。
不确定，但...陈璐的话被刺耳的警报声打断。气密门上的红灯开始闪烁。
强攻！林远大喊。
特警用破门锤三下撞开气密门。里面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和玻璃器皿碰撞声。林远第一个冲进去，迎面撞上一个穿白大褂的瘦高男子——正是马文斌。
别动！林远举枪瞄准。马文斌僵在原地，眼镜后的眼睛瞪得极大。
实验室里还有三个助手模样的人，纷纷举手投降。林远的视线快速扫过房间——实验台、离心机、培养箱...角落里的一个大型保险柜格外显眼。
G-2中和剂，林远逼近马文斌，在哪里？
马文斌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远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我女儿躺在医院，因为你或者张希给她注射了那种该死的血清！解药在哪！
林队！一个特警喊道。林远转头，看到另一个穿白大褂的人正从侧门溜出去。
拦住他！
两声枪响。逃跑者倒地呻吟，但子弹击中了墙上的某个装置。刺鼻的烟雾瞬间从通风口喷涌而出。
毒气！撤！林远拽着马文斌向外冲。混乱中，他看到陈璐扑向那个保险柜。
陈璐！出去！
再给我十秒！陈璐咳嗽着，手指快速转动密码锁。林远看到她输入了0517——苏晓蔓失踪的日期。
保险柜开了。陈璐抓起几个小瓶子塞进口袋，转身时却被一个倒下的实验架拦住了去路。烟雾越来越浓。
林远将马文斌推给特警，自己冲回实验室。他踢开实验架，拽起陈璐向外跑。两人刚冲出门口，身后就传来一声爆炸，热浪将他们掀翻在地。
拿到了...陈璐喘息着举起两个小瓶，其中一个是空的，摔破了一个...
林远扶她起来：这是全部？
标签上写着Nt-7，应该就是数据库记录的那种。陈璐的额头在流血，但眼神坚定，必须立刻送回医院化验。
你带回去，林远看向被控制住的马文斌，我跟他再聊聊。
救护车接走了陈璐和药剂。林远将马文斌押到一间空办公室，铐在椅子上。马文斌的右腿被流弹擦伤，血已经浸透了裤管。
你知道张希对我女儿做了什么，林远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对面，现在告诉我，Nt-7是不是解药？
马文斌舔了干裂的嘴唇：是...但需要特定剂量。过量会致命。
张希在哪？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爆炸前他联系我，说计划有变，让我准备转移...然后你们就来了。
林远盯着他的眼睛：那个男孩呢？17号样本？
马文斌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张教授一直亲自照看他...我只见过几次。
他是什么？林远逼问，为什么张希如此重视他？
他...他是第一个成功案例。马文斌的声音低了下去，G-1血清的产物，完美通过了所有测试。张教授说他是未来...
林远的手机突然响起。是医院的号码。他立刻接听：陈璐？
林队，陈璐的声音异常紧张，药剂化验确认是解药，但...小雨的血液检测出了新情况。她体内的血清是改良版，需要调整剂量。医生说要精确知道配方比例，否则...
林远看向马文斌，眼神变得冰冷：配方比例。现在。
马文斌咽了口唾沫：我...我需要计算...
我女儿活不了，你也别想活。林远一字一顿地说。
马文斌颤抖着说出一组数字：0.3ml\/kg，静脉注射，每八小时一次，配合5%葡萄糖...
林远立刻转述给陈璐。挂断电话后，他继续审问：张希在警局有内应，是谁？
我不清楚具体是谁...只听他提过高层朋友...
那些孕妇，你们把她们关在哪里？
不同的地方...最初在医院地下室，后来转移到郊外别墅...最后几个在港口集装箱...马文斌的声音越来越弱，我要医生...失血过多...
林远叫来医护人员，同时命令警员：彻底搜查这个实验室，每一张纸片都不能放过。
回到医院已是清晨。小雨的病情稳定了一些，但仍在昏迷中。陈璐靠在走廊长椅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化验单。林远轻轻抽出来查看：
血清G-2m：基因修饰剂，含有人工合成的神经生长因子和免疫调节剂...与母本G-1相比，添加了特定男性基因标记...
林远皱眉。男性基因标记？这是什么意思？
你回来了。陈璐醒了，揉着通红的眼睛，小雨的指标在好转，医生说再观察12小时。
辛苦了。林远坐下，递给她一杯咖啡，化验单上说的男性基因标记是什么意思？
陈璐的表情变得复杂：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那种血清里含有特定男性的基因片段，意味着...她犹豫了一下，接受这种血清的孕妇，生下的孩子会带有那个男性的部分遗传特征。
林远的大脑一时无法处理这个信息：你是说...张希不仅用孕妇做实验，还...还决定孩子的父亲是谁？
从基因角度，是的。陈璐点头，更奇怪的是...小雨血液里的血清，那个基因标记与你的dNA高度吻合。
林远如遭雷击：这不可能...我从未...
我知道，陈璐迅速说，可能是伪造的，为了针对你。但还有更奇怪的事...大约一小时前，护士站收到一个小包裹，里面是一支标着Nt-7的药剂和一张纸条，写着给小雨，剂量0.35ml\/kg
谁送来的？
监控显示是个十岁左右的男孩，戴着口罩和帽子。他把包裹放在前台就离开了。陈璐调出手机上的监控截图，看他的眼睛。
林远盯着照片。即使只有半张脸露出，那双眼睛也足以让人认出来——和苏晓蔓一模一样。
17号样本...林远喃喃道，他为什么会帮我？
也许他不完全受张希控制？陈璐猜测，药剂检验过了，是真的解药，而且浓度更适合小雨的情况。
林远的大脑飞速运转。苏晓蔓的孩子为什么要冒险救他的女儿？为什么小雨体内的血清会有他的基因标记？张希到底在策划什么？
林队！小王急匆匆跑来，副局长要见你，立刻。
副局长刘建军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警察，以铁面无私着称。但此刻他的办公室里气氛异常。
关门。刘建军示意。林远刚关上门，副局长就压低声音说：张希在警局有内应，级别很高。
林远眯起眼睛：你知道是谁？
有怀疑对象，但需要证据。刘建军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这是二十年前张希妻子自杀案的档案，当时判定为抑郁症，但...他翻开一页现场照片，法医注意到一个细节，死者手腕上有注射痕迹，没写入正式报告。
林远仔细查看照片：你怀疑是谋杀？
张希当时刚获得第一个干细胞专利，妻子却突然自杀...太巧合了。刘建军合上档案，我怀疑现在的内应，就是当年帮他掩盖妻子死亡真相的人。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林远直视副局长的眼睛。
刘建军的表情变得凝重：因为两小时前，我收到一条加密信息，说17号样本是关键。发信人自称...苏晓蔓的朋友。
林远心头一震：信息还说了什么？
只有一个地址和时间——今晚八点，旧码头17号仓库。刘建军递过一张纸条，我建议你带足人手。
林远接过纸条，突然注意到副局长左手腕上露出一截表带——和张希是同款奢侈品牌。这个细节让他心头警铃大作。
我会安排的。他不动声色地说，转身离开。
走廊上，林远立刻给陈璐发了短信：查刘建军和张希的所有交集，特别是二十年前的时间线。另外，准备一个假行动方案，只给刘建军。
回到医院，小雨已经醒了，正虚弱地喝着水。妻子红着眼眶抱住林远：医生说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但可能会留下轻微的后遗症，记忆力减退...
她会好起来的。林远亲吻妻子的额头，内心却燃烧着怒火。张希不仅伤害了他的女儿，还可能窃取了他的基因信息。这个疯子必须付出代价。
下午四点，陈璐带来了惊人发现：刘建军三十年前和张希是大学同学！而且他妻子是市立医院董事，负责医疗器械采购审批。
足够成为张希的高层朋友林远冷笑，准备好假行动方案了吗？
嗯，八点突袭南郊仓库，完全符合17号仓库的特征，但其实是废弃的。陈璐递过文件，如果消息泄露...
我们就知道内鬼是谁。林远检查了配枪，现在，我们该准备真正的行动了。
晚上七点半，林远带队悄悄包围了旧码头17号仓库。这是一个不起眼的灰色建筑，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热成像显示里面有两个人，特警队长低声报告，一个成人，一个孩子。
林远的心跳加速。会是张希和那个男孩吗？他做了个手势，队员们分散开来，封锁所有出口。
行动！
破门而入的瞬间，林远看到一个瘦高的背影正拽着一个男孩向仓库后门跑去。那男孩挣扎着回头，在昏暗的灯光下，林远清晰地看到了那张脸——活脱脱一个年幼版的苏晓蔓，但眉宇间又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警察！站住！林远追了上去。那人见无路可逃，突然掏出一把枪抵在男孩太阳穴上。
再靠近我就开枪！马文斌嘶吼道。他的白大褂脏兮兮的，眼镜也碎了一片。
男孩出奇地冷静，眼睛直直盯着林远，似乎在传递某种信息。林远放缓脚步：马文斌，放下枪。你逃不掉的。
张教授说得对，你们永远不会理解这项研究的伟大！马文斌歇斯底里地喊道，这个孩子代表着医学的未来！他的基因经过优化，免疫系统...
就在他分神的一瞬间，男孩猛地低头咬住他的手腕。马文斌痛叫一声，枪口偏离。林远抓住机会扑上去，两人一起摔倒在地。枪走火了，子弹击中天花板。
特警迅速控制住马文斌。男孩退到一旁，呼吸急促但表情镇定。
你没事吧？林远向他走去。
男孩却后退了一步，眼神警惕：你是林远。
对。你叫什么名字？
张教授叫我17号。男孩的声音出奇地成熟，但妈妈给我起的名字是林晓。
林远如遭雷击：林...晓？
男孩——林晓——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条：妈妈留给你的。张教授不知道我藏了这个。
林远颤抖着接过纸条。上面是娟秀的字迹：如果找到我的孩子，请保护他。他的父亲是——后面的字被血迹模糊了，但隐约可辨是一个字。
这不可能...林远喃喃道。他和苏晓蔓从未有过...
张教授说我的基因来自两个优秀样本，林晓平静地说，妈妈是医学院高材生，爸爸是...他直视林远，警察学院射击冠军。
林远的世界天旋地转。二十年前，他确实获得过那个奖项。而张希当时是颁奖嘉宾之一...
林队！陈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刘建军刚刚给一个加密号码发了信息，说行动是假，真目标在码头。技术科确认接信人是...
张希。林远咬牙道。他转向林晓：张希在哪？
林晓摇头：他从不告诉我。但...他犹豫了一下，我听到马医生说今晚要。
港口！林远立刻命令，通知海警封锁所有出海口！
就在这时，林远的手机响了。未知号码。他接通后，一个经过变声的声音传来：
林队长，游戏才刚开始。你得到了我的作品，但我还有更多。问问你妻子，家里新装的婴儿监视器是不是画质特别清晰？
电话断了。林远浑身发冷——他们家里根本没有婴儿监视器！
陈璐，带林晓回局里做正式笔录，派最可靠的人保护他。林远快速说，我要立刻回家一趟。
驱车回家的路上，林远的大脑飞速运转。张希不仅窃取了他的基因，还监视着他的家庭。这个疯子到底想要什么？为什么选中他？而那个男孩...如果真的是他和苏晓蔓的基因结合体...
家门口停着一辆陌生的货车。林远悄悄拔枪靠近，却发现是妻子预约的空调维修。虚惊一场，但他的神经已经绷紧到了极限。
进门后，他立刻检查了每个房间。在女儿卧室的泰迪熊里，他找到了一个微型摄像头；客厅的烟雾报警器被改装成了监听设备；甚至厨房的微波炉里也藏着一个发射器。
怎么了？妻子疑惑地问。
林远没有解释，只是紧紧抱住她：带小雨去你父母家住几天，马上。什么都别带，用现金打车，别告诉任何人去向。
妻子想问什么，但看到他的表情后只是点了点头。
林远回到书房，锁上门，拿出那张血迹斑斑的纸条再次查看。在台灯下，他注意到背面还有一行极小的字：
他在找完美的载体，下一个目标是——
字迹在这里中断了。林远突然想起小雨血液中的血清，那个带有他基因标记的配方...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脑海：张希不是在报复他，而是在他，就像收集那些孕妇一样。
他的手机再次响起。陈璐发来一条信息：林晓的dNA初步比对结果出来了...与你有99.97%的亲子匹配概率。另外，他提到张希有个名单，上面全是优秀基因提供者...你的名字在第一位。
林远握紧拳头。无论张希逃到哪里，他都会找到这个疯子，结束这场噩梦。不仅为了苏晓蔓和那些无辜的孕妇，也为了林晓和小雨...为了所有被这个疯狂实验伤害的人。
窗外，夜色如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一双眼睛正通过监控屏幕注视着这一切。游戏确实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