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世间万物都有运行的道理，如果假设有鬼的话，我觉得肯定是这样的。”苏绿筠也笑起来，随后话锋一转看向不远处的翊坤宫：“又或者，这鬼就是从翊坤宫出来的呢，从那里抹了血，再爬到墙上，京城冬日干燥，也够干了。
黄仁义来的很快，他顺着僻静的宫道而来，细细辨认了手帕上的东西：“娘娘，这应当是猪血。”
“猪血？”高曦月一愣。
“是的。”黄仁义小胡子又开始一梗一梗，高曦月看的愣神：“猪血和人血不太一样，人血放了这么久会发黑，猪血却不会，只会呈现深褐色的样子。况且猪血放久了会凝固，娘娘瞧，这一小块污渍是不是有些层次纹理？这就是猪血凝固后又被风干的样子。”
高曦月心猛地跳动起来，扑到苏绿筠身上死死盯着黄仁义手中的东西，过了片刻一股被戏耍的怒火喷涌而出：“居然敢耍本宫！”
“你也别急。”苏绿筠用力将人按回床上：“齐太医虽然是奉旨在咸福宫当值的太医，但是他还顾着皇上和皇后，开了药也是手底下的小太医去熬，保不齐就被人动了手脚。让黄太医再给你把个脉，也好放心，是不是？”
“你说得对，快、黄太医，给本宫瞧瞧！”高曦月听她这么说，立即将手腕递了过去。
黄仁义抚着小胡子，细细把了把，眉头时而蹙起时而松开，看的高曦月着急：“怎么样啊.....”
“娘娘不必忧心，您确实是忧思惊惧，外感风寒，心胆气虚这没有错，不过微臣斗胆再问一句，您是否喝过艾叶酒？”黄仁义收起帕子问道。
“喝...喝的，艾叶辟邪，本宫日日都喝。”高曦月看看苏绿筠又看看黄仁义然后如实回答。
“那这就没错了。艾叶本是药用，作为艾叶酒也能够驱寒暖身。但是如果大量服用艾叶，便会致幻。况且艾叶和您服用的药中有一味药是相冲的，这会让幻觉更严重。”
黄仁义继续道：“齐太医为您诊治的时候您服用的艾叶不多，所以把脉是看不出什么的。您只要停了服用艾叶酒，再照着齐太医的方子养一段时间，就会有起色的。”
高曦月听完黄仁义的话，先是愣住，随即一股被愚弄的滔天怒火猛地窜上心头，烧得她脸颊通红，连带着刚才的虚弱都仿佛被驱散了几分。
她猛地攥紧了锦被，指节发白，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尖利起来：
“乌拉那拉氏！肯定是乌拉那拉氏！竟敢装神弄鬼来吓唬本宫！她以为她是谁？！本宫定要她好看！”
苏绿筠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了然。
高曦月性子火爆，受不得委屈，如今知道真相，这口气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的。
她无意在此刻火上浇油，更不想卷入她们之间更深的争斗，便起身道：“既然贵妃娘娘已无大碍，又找到了病根，那臣妾就先告退了。娘娘还需静养，莫要再动气伤身。”
高曦月此刻满脑子都是对如薏的恨意，对苏绿筠的告辞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眼神凶狠地盯着翊坤宫的方向，显然已经在盘算如何报复。
苏绿筠带着黄仁义走出咸福宫正殿。
行至宫门附近，见四下无人，黄仁义才压低声音，快速而清晰地说道：
“娘娘，慧贵妃娘娘的底子....其实早就虚透了。她的寒症是胎里带来的，本就难以根治，这些年又未曾真正静心调养，性子又急，最是耗损心神元气。”
“如今瞧着精神尚可，不过是靠名贵药材吊着那点精气神罢了。实则内里已是.....已是油尽灯枯之兆。微臣观其脉象，已是强弩之末，恐怕....难以长久。”
苏绿筠脚步微顿，面上却未露太多惊讶。
她早就知道高曦月身子不好，只是没想到竟已到了这般地步。她沉默片刻，声音平静无波：“本宫知道了。此事，你知我知即可，切莫再对第三人提起，尤其是慧贵妃本人和皇上皇后那里。慈心，赏。”
“微臣明白，谨遵娘娘吩咐。”黄仁义连忙躬身应道。
苏绿筠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带着人径直离开了咸福宫。
高曦月的命运在她看来已是定数，她此刻更关心的，是这后宫因阿箬之死掀起的波澜，以及高曦月接下来会如何与如薏撕破脸。
次日清晨，雪后初霁，阳光清冷地洒在紫禁城的琉璃瓦上，众妃嫔齐聚长春宫给富察琅嬅请安。
富察琅嬅端坐首位，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但仪态依旧端庄。她目光扫过下方，当看到高曦月时，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讶异。
只见高曦月今日竟一扫前些日子的萎靡憔悴，虽脂粉敷得比平日更厚些以掩盖病容，但精神头却显得异常亢奋。
她穿着一身鲜艳的玫红色旗装，头上珠翠环绕，眼神锐利，嘴角甚至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冷笑，与之前那个被“鬼影”吓得魂不守舍、病恹恹的贵妃判若两人。
富察琅嬅心中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淡淡道：“慧贵妃瞧着气色好了许多，身子可大安了？”
高曦月闻言，立刻笑着回话，声音带着一种刻意拔高的响亮和一种压抑不住的快意：
“谢皇后娘娘关怀！臣妾身子已无大碍，之前不过是.....被一些心思歹毒、装神弄鬼的贱人给蒙骗了，一时惊惧才病倒了。如今真相大白，那作祟的‘鬼’不过是些见不得人的腌臜手段，臣妾心里这口气一顺，自然就都好了。”
她这番话，字字句句都意有所指，目光更是毫不避讳地、带着淬毒般的恨意，直直射向坐在对面的如薏。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皇后富察琅嬅，都齐刷刷地聚焦在如薏身上。
只见如薏今日依旧戴着那只精巧无比、镶嵌着宝石的纯金耳饰，恰到好处地遮掩了她左耳的残缺。
面对高曦月如此露骨的指控和充满敌意的目光，她脸上竟无一丝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