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弘历在养心殿批了一天的折子，只觉头昏脑胀，脖颈僵硬。堆积如山的政务压得他喘不过气，永琏的伤情、后宫的风波、朝堂的暗涌，桩桩件件都像巨石压在心口。
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只想找个清净温和的地方，暂时抛开这些烦忧。
“进忠。”弘历声音带着倦意：“去钟粹宫。”
此时夜深，不论是去长春宫或是景仁宫只怕都会打扰到近来辛苦的人，他便想起了海兰，自从冷宫事件和永琏重伤后，海兰仿佛失了魂，眉宇间总带着挥之不去的哀愁和一丝....让他也捉摸不透的疏离。
但钟粹宫向来安静，海兰性子也柔顺，或许能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得舒缓。
夜色浓郁，凉风习习。
弘历坐着御辇，行至启祥宫附近时，一阵悠扬婉转、带着明显异域风情的曲调如缕缕青烟，袅袅钻入他的耳中。
是北琴。
他下意识地抬眼望去，只一眼就猛地蹿上一股邪火。
就见启祥宫灯火通明，未放下帘子的窗户上，清晰地映着一个窈窕的身影。
那身影正随着琴音轻轻晃动，动作优雅而带着一丝撩人的韵律。更引人注目的是她身上那件宽大的玉氏风格衣袍——与其说是衣袍，不如说像是一层轻纱薄雾。
烛光穿略有厚度却又有些透的布料，勾勒出内里若隐若现的柔美曲线，那柔嫩肌肤在光影下仿佛镀上了一层暖玉的光泽，随着动作若隐若现，充满了含蓄又大胆的诱惑。
弘历下意识地喊停，连日来的烦闷疲惫似乎瞬间被这旖旎的画面冲淡了几分，那股难以言喻的燥热感愈发浓烈。
他认得那身影，是金玉妍。
他下了辇，迈步走进启祥宫，止了旁人的跟随，悄悄推开门。琴音适时地停了，金玉妍似乎才惊觉圣驾降临，忙不迭地上前相迎，身上那件引人遐思的衣袍在夜风中轻轻飘动，越发显得身姿曼妙。
“皇上！”金玉妍声音娇媚婉转，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和一丝慌乱。她盈盈拜下，刻意放低的身姿她整个人都看着更为诱人。
弘历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片刻，心中虽已意动，但嘴还是硬的：“嘉贵人，夜深露重，你这身穿着....未免太过轻浮，不合宫规。”
金玉妍抬起那张精心描画、艳若桃李的脸，眼中没有丝毫惧意，反而盛满了仰慕和委屈。
她站起身，像水蛇般柔柔地靠近一步，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皇上恕罪，嫔妾只是想着，皇上日理万机，何等辛劳。嫔妾身无长物，唯有这点子家乡的琴音，和....和这蒲柳之姿，若能博皇上一顾，略解烦忧，便是嫔妾天大的福分，纵使担个‘不合规矩’的罪名，也心甘情愿了。”
她的眼神大胆而热烈，直勾勾地望着弘历，丝毫不提自己的委屈：“在臣妾心里，皇上便是那天上的太阳，光芒万丈，能得您一丝垂怜，再厚的宫规也挡不住嫔妾想为您舒心的念头呢。”
这番直白热烈、又将自己姿态放得极低的奉承，像羽毛般搔在弘历的心头。
她不仅认错，更是将“不合规矩”的缘由归结于对他辛劳的心疼和浓烈的仰慕，这极大地满足了弘历的虚荣心和此刻对慰藉的渴求。
脸上的笑简直止都止不住。
金玉妍长得本就美艳无双，在近距离下散发着若有似无的馨香，更是让他心头那点火苗“腾”地燃成了烈焰。
好在贞淑在见到他的瞬间就懂事地跑了，此时偏殿内也只有他们二人。
弘历随口一说的严厉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眼底深藏的笑意和欲望。
他低笑一声，伸手抬起了金玉妍的下巴：“真是不懂事。朕今晚就好好教导教导你，何为宫规礼数。”
长春宫。
富察琅嬅正由魏嬿婉扶着在殿内缓缓踱步。听了昨夜消息，她脚步微顿，眉头轻轻蹙起，语气带着一丝无奈：
“嘉贵人，为了复宠，倒真是豁得出去。这般行事，未免太不择手段了些。”
她想起金玉妍从前借刀杀人、造谣生事的手段，又想到她那落井下石、急于撇清关系的凉薄，心中便生厌烦。
“不过。”富察琅嬅叹了口气：“深宫寂寞，恩宠难得。她失了孩子，位份也差点保不住，这般急切，倒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这做派，终究是上不得台面。”
苏绿筠听着，嘴角却勾起一抹极淡、意味深长的弧度，轻笑起来：“嘉贵人确实是有些不择手段，可宫妃不就是讨皇上欢心的吗？娘娘身为皇后自是端庄持重，嘉贵人身为嫔妃，只要能让皇上高兴就是好的，娘娘不必太过在意。”
“你说的也是。”富察琅嬅想起金玉妍被降位、夺女的困顿，以及她那份隐忍的野心：“能抓住皇上批折子疲累、想去寻清净的时机，这份眼力劲儿和决断可不简单。”
苏绿筠笑着应是：“只是娘娘，嘉贵人心性坚韧，今日能舍了脸面穿着特质的衣袍邀宠，他日为了达到目的，只怕更豁得出去，难保不会背弃旧主，不得不防。”
富察琅嬅提起这事就有些烦忧：“曦月一直都和她走的近，若嘉贵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曦月可拿她没办法。”
苏绿筠静静听着，隐约觉得富察琅嬅应该知道些高曦月在她背后偷偷做下的好事。只是如今她不愿意追究也就无所谓了，反正到时候受苦的是如薏和海兰，又不是自己。
“嘉贵人索求暂时不过是走出困境，她困境已解，此时再帮她也无济于事。”苏绿筠不着痕迹地略过高曦月继续道：“娘娘不如再给她一份体面，让她能随侍在皇上左右也去圆明园。”
“只怕她心里都是五公主。”富察琅嬅轻叹一声，也能够猜到金玉妍此时最需要的是什么，也愿意和这样肯上进的人结个善缘。
“娘娘。”
苏绿筠却打断了她的话，笑道：
“皇上为什么不将五公主送去别处却偏要送去怡嫔那里？更不提要将五公主送回启祥宫？不过是怡嫔一直都和嘉贵人有不可调和的矛盾，这是皇上对嘉贵人当初没有管理好徐氏的惩罚。”
“只要公主在永和宫住一天，就一天提醒着嘉贵人，千万别忘了你当初是如何的无用，更不许想着挑战天家权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