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此人居心歹毒,妄图伤害国本,不杀不足以安慰二阿哥和皇后娘娘受的这许多苦和许多伤心!奴婢进长春宫时日虽然不多,却处处得娘娘、公主们的照拂,娘娘对奴婢如姐如母,若用奴婢一条命换一个真相,奴婢死而无憾!”
说到最后她再一次重重叩首,额头叩在石砖上沉重的声音让海兰心沉了下去。
她没想到魏嬿婉这么不好对付,更没想到叶心居然只将香粉撒到了她的衣摆。到底是她小瞧了魏嬿婉,此计做的仓促又漏洞百出,她几句话就毫不费力将自己从祸首变成了忠仆。
看来,若要对付她,这样幼稚的伎俩是不够的。
眼下的情况是绝对不能让皇帝彻查的,若真要彻查,难保不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思索着,海兰的眼神就落在了依旧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的秀常在徐月身上,那眼神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怜悯。
“你若死了,岂不是叫皇后更伤心。”弘历坐在上首沉沉开口,这句话一出,让魏嬿婉和苏绿筠都齐齐松了一口气。
“永琏,朕之爱子。如今性命垂危,朕无比伤怀。”他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所有人,回去后禁足于自己宫中,祸首一日没有被抓到,六宫所有人一步都不许出入。”
“是。”
海兰像是可怜徐月一样,上前一步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妹妹慢些——”
她话音还没落下,“啪嗒”一声,就见徐月腰间的香囊掉了下来“妹妹的香囊。”
徐月身边的小宫女连忙将香囊捡起,一股若隐若现的香味便飘散了出来,就连一旁的金玉妍和阿箬都闻到了。
“你这是什么东西?”金玉妍捂着鼻子有些嫌恶地往旁边走了两步,她打量着徐月有些苍白的脸,更气的火冒三丈。
她该不会背着自己偷偷做了什么吧?
此处的骚乱自然引起了弘历的注意,他直接就让进忠将徐月的香囊拿了过来,再送去给齐汝查验。
徐月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两个侍卫拖到了弘历脚底下。
她只感觉全身血液倒流,手脚都是冰冷的那张年轻的脸庞早已被恐惧侵蚀得褪尽了血色:“皇、皇上!嫔妾冤枉!这香囊....这香囊.....”
她急促地喘息,语无伦次,目光本能地投向金玉妍,像是在祈求一根救命稻草。
金玉妍此时此刻真是恨死她了,明明这一切就不关她的事情,她也做不出这么疯狂的局。
对着嫡子和皇后出手,她难道是不想要璟璨和玉氏所有人的命了吗?
“啪!”
一声清脆的掌掴声骤然响起,震得众人皆是一凛。
金玉妍竟猛地挣开丽心的搀扶,几步冲上前去,扬手就狠狠给了徐月一记耳光,力道之大,打得徐月头猛地一偏,发髻散乱,脸颊瞬间红肿起来。
“贱婢!”她的声音尖锐得变了调,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徐月的手指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不已,她死了不要紧,可是璟璨才那么小,怎么能没有亲娘呢?
此刻的金玉妍气的浑身颤抖,只想快快撇清徐月这个累赘:
“你竟敢背着本宫藏匿这种要命的东西!本宫对你已经够好的了,你却攀附着要捅全启祥宫一刀!说!是谁指使你的!是不是要害死本宫、害死本宫的璟璨才甘心?!”
被“福子”流言打击后积攒的所有怨恨与此刻的恐慌都堆积在胸腔前,金玉妍的眼神是淬了毒的针,恨不得将徐月扎穿。
可她心里明镜似的,徐月绝无此胆量更无此必要谋害嫡子,但眼下香囊从徐月身上掉出来,嫌疑便如附骨之蛆牢牢贴在了启祥宫身上。
她必须立刻撇清,将这烫手山芋狠狠砸在徐月一人头上!
整个撷芳殿内只剩下金玉妍失控的怒斥、徐月细若蚊呐的啜泣以及齐汝小心翼翼检验香囊的窸窣声。
弘历面沉如水,冰冷的目光在金玉妍暴怒与徐月失魂落魄的惨状之间缓缓扫过。他微微抬了抬下颌,没有言语,那无形的压力却让正欲再次开口辱骂的金玉妍生生噎住。
齐汝验看完毕,快步上前,躬身回禀:“启禀皇上,微臣仔细查验了徐常在的香囊。其中香料.....确含有花椒粉、莳萝碎屑以及微量肉桂粉末。且其气味、质地与方才在药盘上发现的致命粉末极为相似。”
此言一出,如同巨石投入死水,激起惊涛骇浪。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瘫软如泥的徐月身上。
徐月家世微末,更没有什么父母兄弟,除了长得清秀之外几乎没有什么立足之本。她一直活在边缘,在启祥宫讨好金玉妍,在外头也讨好着每一个嫔妃,就算是金玉妍不喜欢的海兰她也和善相对。
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当年在长春宫敢帮腔金玉妍不过也是想讨好她、讨好贵妃从而换一条在启祥宫的生路,如今见到这样的情形,早就三魂没了七魄,只希望金玉妍能看在自己从前恭敬的份上救救自己。
“嫔妾没有.....嫔妾真的不知道.....嘉主儿.....救救嫔妾....”徐月绝望地望向金玉妍,如同溺水之人看着最后一根浮木。
但金玉妍怎么会呢?
“滚开!谁是你的主儿!”金玉妍如同避瘟神般猛地后退一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恶与急于切割的急切:“皇上明鉴!嫔臣妾对此事毫不知情!徐月入启祥宫以来,臣妾虽多加照拂,却绝无可能纵容她行此滔天之恶!”
“况且臣妾刚刚被您晋了位份不到一年,又生下璟璨没多久,怎么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将自己和女儿置于死地呢?!”
她急急辩解,恨不能立刻将徐月打入尘埃撇得干干净净。
殿内,宫妃们神色各异。富察琅嬅紧紧搂着璟瑟,目光冷厉如刀,死死钉在徐月身上,仿佛要将她凌迟。苏绿筠站在皇后身侧,面色依旧沉稳,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不明的光,飞快扫过低垂着头、仿佛事不关己的海兰,又落回狼狈不堪的徐月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