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皇上。”富察琅嬅听见声音有些惊喜的起身：“臣妾给皇上请安。”
只是她还没有拜下去，弘历便将她扶了起来：“皇后何必多礼，朕想着已经有四五日没有见你便来长春宫看一看，谁知道我的小皇后有心事了。”
富察琅嬅笑得端庄与弘历一道坐下：“皇上惯会打趣臣妾，臣妾刚才不过是在想玫答应的事情罢了，她……”
她刚说了一个字，便被弘历打断：“玫答应的事情她自己会处理，况且有你在朕相信也不会有人欺负她。”
富察琅嬅听见这句话心中甜蜜，原来皇上的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在长春宫的时候不欲提起旁的人。
谁知道眼前的人又笑起来，像是想起什么趣事：“不过朕今日倒是听说贵妃哭哭啼啼的跑出了长春宫，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场面呢。”
听见这句话，富察琅嬅脸上的笑意一僵，语气也有些失落，但她还是强撑着笑起来：“原来皇上来是为了给贵妃妹妹讨说法的。”
弘历听见这句话却觉得有些奇怪，自己不够随口一说，皇后怎么还生出了这么多的心思？
“倒也不是，就是觉得有趣罢了。贵妃一向亲近你，她又没有什么心计，你们二人之间更从无龃龉，忽然见她这样伤心，倒也是奇事一件了。”
“今日不过是贵妃妹妹吃了玫答应的醋，向臣妾抱怨皇上不曾去听她的琵琶罢了。臣妾便说了两句，贵妃妹妹性子敏感，这才……都是臣妾不好，还请皇上莫怪。”
富察琅嬅容易多思，即便听见弘历这样解释，可心里还是有些难受，又怕弘历责怪她苛待嫔妃，轻声开口解释起来。
她深爱弘历，作为他的妻子，她比后宫里任何一个女人都要爱他。可中宫皇后的身份又注定她无法像其他妃嫔那样，向弘历撒娇卖痴、吃醋伤心，有些话想说却也不能说。
弘历见她低眉顺目的样子，心中有些烦躁，语气也没有之前那样热切了：“皇后端庄，实乃后宫表率。”
他瞧着富察琅嬅的样子，就好像在瞧着一尊假人、一尊佛像，他觉得自己不过是在说一些日常中有趣的小事，但皇后总是这样正经，连句玩笑也说不得。
他们之间明明已经有了三个孩子，他们明明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
可这样面对面坐着，谁都不知道对面的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觉得他要的是责任，他觉得她要的是尊位。
弘历忽然觉得好没意思，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皇后，在你心里，是不是皇后的尊位比朕更重要？”
富察琅嬅没有想到弘历会这么问，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开口：“是臣妾哪里没有做好吗？”
“不，你做的很好。”弘历淡声开口:“罢了。”
可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又话锋一转：“夜已深，皇后早些休息吧，朕去瞧瞧永璋。”
富察琅嬅有些慌乱的起身，她不太明白事情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不知道弘历在生什么气，看着夫君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想留住自己的丈夫。
可她的丈夫不是她一个人的丈夫。
所以她无法阻止自己的丈夫去见别的女人，又或者说是她的身份，让她无法阻止。
“娘娘……”莲心见状，上前扶住富察琅嬅：“奴婢瞧着皇上心里是有您的，您怎么不跟皇上说句软话呢？您若开口，皇上必定会留下来。”
“凭什么呢？”富察琅嬅心里升起，一股酸涩：“我是皇后，要德恰六宫、要端庄自持。更何况我身上还有着富察氏的荣耀，我的一言一行都是天下的人在看着，我怎么能给富察氏丢脸？”
“今日我若留了皇上，明日就会有人说富察皇后善妒自私，强留皇上在身边。”
莲心却觉得她说的有些严重了，俯身为她捏肩，柔声劝着：“娘娘会不会想的太多了？您毕竟是皇上的妻子，妻子与丈夫挺好，不是应该的吗？”
谁知道富察琅嬅却笑了：“若是在民间，这非常的正常。可这里是皇宫，我若与皇上太过情好，让皇上冷了六宫嫔妃，就会有人指责我专宠太过。嫔妃入宫本就是孤苦一生，若能有个孩子还好，可是没有一个孩子，光是漫长的夜就都熬不过去。”
“若是再没有皇上的宠幸，只怕一生都要困死在这紫禁城之内了。”
莲心长叹一声：“可这样不是苦了娘娘吗？”
“我这点苦算什么呢？”富察琅嬅扶住自己的额头，看起来是那样疲惫：“我至少还有我的三个孩子，我们身上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若一昧的记住自己吃了多少苦，前路只会是一片怨怼，又如何去履行自己肩上的重担？大清江山的未来又该托付给什么人呢？”
说到最后，富察琅嬅眼角默默流下一滴清泪，她所有的伤感、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和怨恨通通融在了这一滴泪之中。
今夜过后，她依然是这个王朝，最无可挑剔的皇后。
景仁宫。
苏绿筠本来都要睡了，却听见王钦通传的声音，只好匆匆披上斗篷上前迎接：“臣妾给皇上请安，夜深露重，皇上深夜来此，可千万不要着凉。”
“无妨。”弘历上前扶起她，声音有些疲惫：“倒是你穿的这么单薄，怎么好出来，快进去吧。”
说着就牵着人一块儿进殿。
苏绿筠命可心给弘历上了盏热茶，柔声问道：“臣妾记得皇上今夜可是去了皇后娘娘那里，怎么又来了景仁宫？皇上这样，皇后娘娘只怕是要伤心了。”
“她不会。”弘历面色平淡：“她是皇后。”
“皇上这话可就是在赌气了。皇后娘娘虽贵为皇后却也是您的妻子，自然是渴望您的爱的，只是碍于身份不好直说。”苏绿筠牵起他的手。
她虽然不太了解，这二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在与富察琅嬅日复一日的相处之中能看得出来——这位皇后娘娘，心里确确实实是有弘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