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青樱提着灯上前仔细观察,幽幽的烛光照亮了这姑娘的脸,苏绿筠看清的一瞬间便有些错愕——
这姑娘清丽出尘,即便是在之中都难掩她明艳的丽色。更重要的是,她的气质竟然有几分像富察诸瑛!
只是她眉宇之间多了不少怯懦,而富察诸瑛却没有。
“海兰?”青樱樱唇微启,终于认出了眼前的人是谁。
“侧福晋认识她?”苏绿筠不大喜欢这气质有些像诸瑛姐姐的人,便站起身为青樱让开了地方。
青樱蹲下身,蹙眉为海兰拂去鬓边的湿发:“也不算认识,她是当年一齐被皇上分过来的秀女,只是家世不够好,便充了小绣坊的绣娘。”
解释完她疑惑地看着海兰:“这是遇见什么事情了?怎么会想着寻死呢?”
“侧福晋...侧福晋!”海兰看见青樱,像是抓住了一根最后的救命稻草:“奴婢实在是活不下去了侧福晋!”
“什么意思?”青樱闻言便道不好,只是话是自己问出来的,如今是什么结果都得自己承担。
“我..我....”
海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屈辱,可自戕未遂后,劫后余生的喜悦激发了她活下去的本能,即便再屈辱她都想活下去:
“昨日...昨日王爷....王爷他....”
她说的磕磕绊绊,苏绿筠听见这个开头心就沉重地“咯噔”一声,不敢相信自己内心那个无比荒谬的想法。
可惜,她注定要失望了。
“王爷醉酒,在院子里遇见了正要回房的奴婢,强扯着奴婢进了屋子,还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然后——”
海兰哭的声嘶力竭,青樱听得出神,谁都没有发现如遭五雷轰顶的苏绿筠。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海兰,耳边仿佛什么声音都消失了。
四阿哥....弘历....元寿.....
五年,整整五年。
她与弘历相伴了五个春秋,不说有多了解他,却也不会比旁人少多少。
他因出身卑微,性格里无可避免地染上了敏感多疑。在此之外,他待人用心真诚,为人上进,怎么会....!
慈心忙扶住站不稳的苏绿筠,低低在她耳边道:“格格....”
苏绿筠泪水又有些控制不住,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却又清楚地明白弘历就是做了这样的事情!
弘历曾经不止一次地对自己说过,他的额娘也是被醉酒的皇上一招临幸抛在脑后,最后因痛苦郁郁难产而亡,这才导致了他不幸的童年。
他已经受过这样的苦,如今又将这份苦带给无辜的人。
更让人伤心绝望的是,他即便醉酒,却也不会那般糊涂,糊涂到连人都认不出来。苏绿筠见到海兰第一反应是不喜欢,哪怕海兰只是眉宇间气质有几分像富察诸瑛,她看见她都会想起早逝的挚友。
斯人已逝,任何人都代替不了她在自己心中的位置。
弘历口口声声说心里有诸瑛,可见到有两分相似的人就把持不住自己。
那么,他喜欢的到底是诸瑛,还是诸瑛这种类型的姑娘?
青樱已经扶着海兰站起来了,柔声安慰她:“别伤心,我会替你去求王爷让你有个名分,不会让你白白失了清白还孤苦无依。”
海兰听见这话,终于像是得到了救赎一般,浑身瘫软无力,压低声音痛快地哭了起来。
苏绿筠眼角终究落下泪来。
海兰会迎来新生,那富察诸瑛呢?自己呢?
弘历的形象在今日轰然崩塌、幻灭。
曾经所有的甜蜜和幸福似乎都是一场笑话,一切都是虚假的骗局。
她又该何去何从?
苏绿筠没心思再管旁人的事情,回去后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发一言。
之后更是称了病,谁也不见。
她这边不见人,那边海兰已经被抬为了侍妾格格。
青樱与弘历说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想起来海兰是谁,听青樱解释后才感觉有那么一点印象:“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幸好她遇见了你,不然一条无辜的人命又要白白葬送。”
他这话说的轻飘飘的。
青樱深以为然,为他端上一盏茶:“能侍奉王爷也是她的福气了。妾身能救下她,更是缘分,不如就让海兰格格和妾身住同一个院子吧。”
“都好。”弘历轻笑,他自认为王府里的女人都是他的所有物,偶尔临幸一个小小婢女,自然都是恩赐、是福分。
“只是那夜绿筠格格也在,她瞧着似乎不大高兴,不知道弘历哥哥有没有去瞧她?”青樱沙哑着嗓子开口,罕见地关心起旁人。
弘历也觉得新奇,从前青樱是最不喜欢提起王府里别的女人的,今日居然能这样主动关心苏绿筠,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于是便将心中的话问了出来。
青樱撅着嘴,有些失落地低头:“只是想通了,我是弘历哥哥的侧福晋,就要帮你分担一些辛苦,自然也要关心身边的姐妹。”
她瞧着伤心极了,似乎有许多的不得已。弘历看着心疼,主动牵起她的手:“倒是委屈你了。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不能给你,福晋之位也没能替你留住。”
“如今,也只有一颗真心给你。”
青樱听见这话感动不已,娇羞地低下头抹去眼角泪水:“我有弘历哥哥的真心,就什么都不怕。”
“既然这样,那我就去瞧瞧。”弘历笑起来:“说着绿筠也病了些日子,太医瞧了也没什么起色,实在不行....”
他边说着边站起来,眉宇间对苏绿筠的担忧做不得假:“我就请额娘让她派了卫太医来看。”
说罢便止了青樱起身送行的动作,大步走了出去。
阿箬见弘历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顿时就不高兴起来开始为青樱鸣不平:“主儿!您好端端地提她做什么啊!这下王爷真的走了!”
青樱脸上没什么表情,拿起旁边绣了一半的香囊继续缝制起来。
说实话,她并不觉得海兰的事情是什么大事。
王公贵族、天潢贵胄,哪一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
紫禁城所有的女人都是皇上的,弘历哥哥如今是宝亲王,地位稳固,几乎等同于太子。
那么王府里所有的女人同样也都是弘历哥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