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本来可以隐瞒这一切，作为讨好高曦月的工具，但你没有。你选择实话实说，所以如今府中这些称赞也是你应得的。”
弘历显然是下定决心要让这两个都不好受一下，经此一事高曦月就算免了责罚也气的摔了两套茶盏。
晚香院。
金玉妍听说了这事笑的直不起腰：“瞧瞧、瞧瞧她们，争的如火如荼，吵得不相上下，不最终还是渔翁得利？便宜了那苏绿筠？”
贞淑捂着嘴轻笑：“苏绿筠能有什么能耐？不过是乘了王爷两头生气的东风罢了，算她运气好。”
“运气好也是她的本事。”金玉妍缓了缓，继续练起自己的舞：“不像我....身份低微，只能母凭子贵，可惜那两个一次次一次次地怀，半点机会都不肯给我留。”
“罢了，那个潘宜....”
贞淑见她伤心，自己的心情也低落下来，说话有气无力：“潘宜心思敏感，在奴婢的劝说下，已经觉得苏绿筠迟迟不愿意向王爷请旨将她抬为格格是瞧不起她呢。”
金玉妍随意点点头。
潘宜怎么样其实不重要，她只是需要有一把愚蠢的刀，能尽可能地替她扫清路上的障碍。
“你告诉她，你可以来求我...等有机会，我就帮她向王爷请旨，不让她孤苦无依。”金玉妍嘱咐道。
“奴婢明白。”贞淑犹豫了一瞬，上前柔声安慰她：“格格别伤怀，咱们总有机会的。最起码，咱们还住在晚香院呢。”
闻言，金玉妍笑了起来，舞姿愈发轻盈灵动，一曲终了她遥遥望向富察诸瑛的屋子：“是啊，也多亏有你了，知道将她的梨膏糖块换成带有甘草的梨膏糖。”
贞淑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上前扶住金玉妍，二人一同来到窗下看着外头纷扬的雪花：
“富察诸瑛这会有孕酷爱饮酸梅汤，那汤里头就有一味甘草，可惜甘草孕妇不能多吃，那汤里自然也没有多少。好在她爱吃甜的...这梨膏糖吃起来就止不住。”
“富察诸瑛，我也不想害你....可谁让你太能生了呢？有你在，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头？”金玉妍精致的眉头皱起，声音是那样婉转、哀伤。
“格格，开弓没有回头箭。”贞淑听出身边人对富察诸瑛的同情以及一丝犹豫，连忙出声提醒她：“咱们可千万不能忘记来大清的任务啊....”
“世子....”
金玉妍目光忽然变得缱绻依恋。
那明媚的笑颜似乎还在眼前，可她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见他一眼。
想到这里，金玉妍缓缓闭上眼睛，眼角流下泪水，不知道是为了她深爱的世子还是为了自己、又或是为了命不久矣的富察诸瑛而流。
她要为了世子去争、去抢、去走到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上，哪怕杀再多的人都不会后悔。
“贞淑....”再睁开眼，金玉妍深吸一口气，目光缓缓变得坚定：“咱们...绝对、绝对...不可以心软！”
翻过年，开春之后。
富察诸瑛的孕吐越来越严重，还时不时头晕的起不来，就连腿都肿了一大圈。
照顾她的王太医来瞧了许多次，都瞧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只能劝她少喝些酸梅汤，毕竟不论是什么东西都过犹不及。
就连苏绿筠听说了这件事都严肃地和她强调了利弊，好在富察诸瑛是个听劝的，既然身边人都这么说，她不会扭着非要干。
她这头不大安定，富察琅嬅那头就顺利了许多，这回有孕没有太难受，还算得上是有精神。
再加上素练挨了罚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能近身伺候，好不容易近身了，也学聪明了，坚决不在富察琅嬅有孕的时候劝她上进。
这一回除了富察诸瑛马上能成为侧福晋的事情会让富察琅嬅焦虑一点之外，她平日里没什么不高兴的。
就连富察夫人向宫里递了牌子想进来探望，都被富察琅嬅挡了回去。
嫡福晋和嫡子安康，弘历日子过的生龙活虎。
平时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去富察琅嬅那边听嫡子的动静，连带着璟婋都越看越喜欢。
可惜这份悠闲一直持续到四月，富察诸瑛早产了。
弘历焦急地站在产房外头不停往里瞧，只觉得诸瑛这一回生产比上一次艰难许多。
“王爷别急，妾身去瞧瞧。”富察琅嬅脸上的担忧并没有比弘历少多少，话音未落就不顾素练的阻拦直接大步进去，就连弘历都没反应过来。
喜床四周的柜子上摆满了用玉碟盛着的桂圆、花生等，就连宫女拉着的喜被上头都洒满了各种鲜妍花瓣，一切看着都是那样喜气洋洋。
可躺在床上受苦受难的那个女人，脸上惨白一片毫无血色，她痛到想哭、想大声惨叫，都会被一旁的接生嬷嬷制止：“格格，您缓着点，不然力气花完了，孩子就生不出来了。”
听见这话，这个可怜的女人只好死死咬住下嘴唇，纵然知道嬷嬷说的是正确的，但她的心里还是生出许多许多的委屈——你瞧，女人一旦生孩子，就连流泪的权利都没有了。
这一场漫长的折磨，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富察琅嬅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生出无限酸楚。
她虽然不喜欢富察诸瑛，更不喜欢她的孩子。
可富察琅嬅明白，富察诸瑛的种种不敬，大多来自素练等人的欺辱。她只有反抗自己，才能过得好受一点。
如今，她瘫在这张床上，生死自己都做不得决定，命就如一个飘萍一样，不知道将来要飘到哪里去。
富察琅嬅心中又有了诸多怜悯，于是上前替她擦汗：“会没事的。”
会没事吗？
富察诸瑛不知道，更没精力去思考，疼痛一阵阵地传来，似乎要将她撕扯成无数片。
每一片都飘在空中，呆滞地看着底下的场面。
呆滞地看着自己，然后流下一滴眼泪。
“福晋。”苏绿筠从背后扶住富察琅嬅的肩膀轻声劝她：“您也还有孕在身，让妾身陪着诸瑛姐姐吧。”
富察琅嬅听见她的声音缓缓转过头，苏绿筠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这位一向端庄得体的福晋，早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