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她产后失血伤了身子。”贞淑走上前安慰她：“就算再想有一个怕是也难。”
金玉妍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她运气好，一下就生了个儿子，本宫的儿子呢？”
说罢贞淑略有些恐惧地低下头去不敢接话，金玉妍见她这样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看向偏殿：“这慎嫔也是好运气，死到临头了居然有了身孕，这一有孕不仅位置保住了，皇上还专门派人日日守着，深怕她死里头。要是再生下一个男的.....那她可就无忧了。”
“但她已经惹了皇上厌弃，就算保了一条命也没什么前途。”贞淑随着她的目光看向死寂沉沉的偏殿。最开始阿箬还有力气哭，时间一长也就没动静了。
只可惜看守、照顾她的都是弘历的人，她们的人凑不上前，也没办法打听到详细情况，不然到真能好好嘲笑她一番。
“对了，去接生的太医打点了吗？”金玉妍转过身看向贞淑，贞淑抖了抖低下头小心回话：“已经打点了，不过他们没派上什么用场，愉嫔胎大难产，都不用我们的人做什么自己就差点不行了。”
金玉妍听完这才安心：“嗯，既然这样就留他们一命吧。”
药炉上煨着给海兰的安神药，白气混着苦涩的药香在殿内弥漫。
如薏听着三宝禀报金玉妍身边的贞淑收买太医、怀疑是金玉妍让人在催产药里动手脚，她坐在榻上嘴唇缓缓撅起——
“不必了。”
“主儿？”站在一旁的惢心不知为何有些愕然：“您在冷宫这些年被屡次陷害，说不定就有嘉嫔的手段在里头，如今又算计愉嫔母子，证据既在...”
“在又如何？”如薏站起身，似乎是坐久了腰有些疼她走到不大稳当，走到药罐前，沙哑的嗓音听着是那样沉稳：“海兰的坐胎药究竟是谁动了手脚以至于胎儿过大都没有查清楚，太医让她多喝些炊产药也在所难免。”
“况且除了早就备下的炊产药之外，还有黄仁义开的药，可到底是哪副药出了问题我们也不知道。”
她神色淡然地揭开盖子搅着里头的浓稠的药：“皇上就算要追究也是追究一个用药不当，至于黄仁义.....他已经是太医院副院判，又因救治海兰母子有功被赏了不少银子，皇上是肯定不会再更改旨意的。”
三宝在冷宫时为了如薏过得舒服而受尽折磨，如今出来也没有好很多，还是那样消瘦，甚至瘦的有些吓人。
他的眼窝深深凹陷下去，略有些浑浊的双眼透出一股狠辣：“那也不能放过那些太医，嘉嫔一向巴结慧贵妃，慧贵妃又一向巴结皇后，要是这事情真的和嘉嫔有关系，保不齐也和皇后有关系。”
如薏斜斜地瞥了他一眼，似是有些不耐烦道：“只有一点疑心而毫无证据是没有用的。”
三宝听她这么说也不再坚持，安安静静退了出去。
海兰沉睡了一整天，终于在日暮时分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浓重的药味和身体深处撕裂般的钝痛瞬间将她淹没，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虚弱的呻吟。
可她来不及等这剧痛过去，目光急切地扫视着略显昏暗的内室，心跳带着微弱的期待。
娘娘...昨夜是娘娘来了！
是娘娘下旨叫来了黄太医，是娘娘那句话给了她拼死一搏的力气！
娘娘在生死关头没有放弃她！
可是...视线所及，只有守在床边的宫女和稍远处焦急看着自己的叶心。并没有那个让她此刻无比渴望看到的、温婉却带着强大力量的身影。
翊坤宫的人还在，纯贵妃娘娘...却不在。
一股巨大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身体仿佛被掏空，只剩下无尽的疲乏和疼痛，而这疼痛里还夹杂着一种被遗忘的酸楚。
娘娘终究还是厌恶她了吗？
昨夜出手相救，是否只是出于协理六宫的责任，而非半分旧情？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视线变得模糊。
“海兰，你醒了。”如薏时刻关注着她，听到动静立刻来到床边，紧紧握住海兰有些冰凉的手，沙哑地声音充满欣慰：
“你感觉怎么样？”
感受到那双温暖却并不真正熟悉的手传来的力度，海兰像是抓住了唯一的希望，身体和心的双重脆弱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她短暂地卸下了所有的心防和算计，仿佛回到了最初那个只能依赖姐姐的自己，巨大的恐惧和委屈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姐姐...”海兰的眼泪汹涌而出，声音嘶哑破碎：“我好怕...我真的好怕...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回握着如薏的手，仿佛想从中汲取力量，身体因哭泣和疼痛而微微颤抖。
“不怕不怕，都过去了。”如薏连忙安抚，翘起护甲的手轻轻擦去海兰脸上的泪水，眼中也似乎含着泪水。
“可是姐姐。”海兰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诉说着内心的恐惧，她不怕死，就怕死了再也见不到想见的人：
“我的安胎药...我的安胎药被她们动了手脚...不然...不然怎么会...怎么会胎体大到差点要了我的命？她们...她们想害死我...想害死我和孩子...”
在诉说着对谋害者的恐惧时，另一个身影也清晰地浮现在她心底。
昨夜那双在门边阴影里、平静却带着笑意的眼睛，那句将她从地狱边缘拉回来的声音...她同样害怕，怕昨夜是最后一次见到那样的娘娘，怕那份短暂的援手就此成为绝响。
这份混杂着委屈、依恋与绝望的害怕，让她哭得更加伤心欲绝。
如薏听着海兰的哭诉，眸中的泪光似乎更盛了些，但最后她像是怕海兰过于担忧而伤了身子，端起药碗安慰她：“先不想这个了，好不好？”
“此事之恨，断不能忘。”海兰哽咽着咬牙切齿。
这个世界上谁都不能将她和姐姐分离，也别想她会离开娘娘。
经历了一遭生死她想明白了——她要好好待在娘娘身边，就算娘娘不要自己了，自己也要待在娘娘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