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她语气中满是得意与畅快，似乎隐忍多年就是为了那一刻。
恍惚间，金玉妍似乎已经看见自己的孩子登上高台，底下众人高呼“万岁”，什么太后、什么皇后，统统都要跪在她的脚底下臣服。
就连弘历都不能站起来，他只能也只配仰视着这一切。
既然已经入宫，要做就要做那最高的人，只有这样，才不算枉来这一场。
“肯定会的。”贞淑紧紧攥着金玉妍的袖子，这才是她们应该图谋的东西：“贵子将来做了太子，您就是圣母皇太后，玉氏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我们要将那些高贵的习俗带来大清，开化他们愚昧的思想....小主，咱们要一直走到最后啊！”
“你说的没错。”金玉妍眼中也有这诡异的狂热：“既然这样，往后咱们行事就更要小心。还要多用些忠心的，不然被抓住一个，咱们就都死无葬身之地。”
贞淑想起自己偷偷瞧见的惨烈场景，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冷颤。
她是学医的，自然知道咬舌自尽有多么痛苦要下多大的决心，咬的少了死不了，咬的多了那股剧痛实在不是常人能承受，那是深入骨髓的痛楚，这辈子受了一次，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会记得。
若是换成自己，能不能有这样的决心？
不....自己不能怀疑自己，自己一定要有决心，自己一定不能背叛玉氏。
“那小太监倒是忠心耿耿。”
太后笑着在棋盘上落下一子，端皇贵太妃细细思索着，有些拿不准该怎么下：
“也难为那人，能从这犄角旮旯里头寻出这么个人。人一死，基本上就是死无对证，她又能安全隐退。”
说话间她也看透了太后在棋局上的意图，一招就将死局盘成生局。
太后见自己的小心思被戳穿也不闹，笑着继续：“哀家总觉得这一回和哲妃那一次是同一个人在捣鬼。”
“同一人？倒是有可能，只是当年哲妃只要诞下子嗣便会被封为侧福晋，也算是盛宠，觉得哲妃挡了自己的路所以想要除掉她，这也算还是情有可原，可玫常在又是挡了谁的路呢？”端皇贵太妃如今深居简出，对宫中事情不闻不问，自然也不大了解如今的孩子们。
太后轻笑：“许是为了皇上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吧。”
端皇贵太妃抬起头，聪慧淡然的脸上第一次出现困惑的表情。
“玉氏有一个说法，若年轻世子继承王位后，生下的第一个孩子是贵子，福寿双全最是珍贵。”太后继续落子：“大清没有这种愚昧的说法，旁的嫔妃也不会和一个小小的常在过不去。”
“皇后有自己的嫡子嫡女，贵妃也将四公主疼的和个大宝贝一样，纯妃同样子女双全，娴妃虽然尚未生育，却也没有那个脑子。”
“你说的也在理。”端皇贵太妃轻叹一声，她到底是老了，避世这么久，连时局都瞧得有些不清楚：“唯有嘉贵人出自他族，野心勃勃....只是没有证据。”
太后见端皇贵太妃再落下一子，彻底将自己逼上绝路，于是耍起赖来：“不下了不下了，年纪大了瞧不清了。”
端皇贵太妃：“....”
“你才多大一点点的人，我说冯若昭怎么最近偏让我来陪你，感情是太后娘娘越活越回去了。”
从前的熹贵妃多么文雅端庄，越大反倒越像个孩子。
这样也好。
端皇贵太妃也由得她去，太后还能偶尔做回甄嬛，自己却永远都不能变成齐月宾了。
“这宫里永远都不缺花一样的姑娘，哀家和姐姐都回不去那样的好时光了。”太后赶紧挥手让福伽将棋盘收了：“只希望这些姑娘别因一念之差走上乌拉那拉氏的老路，不然...哀家饶不得她。”
棋子噼里啪啦落在棋盒中，室内再无人言语。
富察琅嬅原想着将海兰挪去钟粹宫，可一提起这事高曦月就哭，伏在她的膝上柔弱无比：“娘娘，臣妾知错了，臣妾的璟桁还没能回来，海常在再一走，咸福宫就只剩下臣妾一人了。”
她哭的伤心，富察琅嬅实在是无法，只得勒令再三不许再让海常在站规矩便也罢了，否则只要让她听见一次，她立马就让海常在搬出去。
弘历听闻也不怎么在意，反劝她不要再管：“曦月心情不好，有海兰在也好疏散心肠。不然她憋坏了可怎么好？”
富察琅嬅很不赞同这样的话，有时候更不明白弘历到底喜不喜欢高曦月。
之前将璟桁送走的时候他是那样绝情，连着几个月都不肯进咸福宫，如今却又允许高曦月这样放肆。
他到底想干什么？
其实弘历的心思太后最清楚。
他不过是怕高曦月没了海兰这个出气的东西，出去祸害别的嫔妃。
比起一个不受宠的常在，他更在乎的是后宫的安稳，不然祸害到了娴妃、纯妃，或是最近喜欢的嘉贵人、玫常在，那就不好收拾了。到时候又要费心去想如何责罚不懂事的高曦月，又要费力去安慰受了委屈的美人。
既舍不得貌美的贵妃，又舍不得如花一样的其他妾室，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
高曦月在咸福宫日夜弹哀戚的琵琶乐曲，终于引来了正打算去钟粹宫的弘历，转过天她又成了宠冠六宫的贵妃，好像世间所有的福气都一股脑涌进了咸福宫去。
就连离开许久的四公主都回到了她身边。
璟桁离宫的时候苏绿筠放心不下黄绮沄，专门去瞧了，就见她呆呆地坐在主殿中，脸上没什么表情，眼中更是麻木一片毫无生机。
“养了这么久，她还是不愿意亲近我。”
“纯妃娘娘，你说....是不是孩子一旦送了出去，就再也不会和亲娘亲了？”
苏绿筠轻叹一声上前将黄绮沄搂在怀里：“好妹妹，想哭就哭出来吧。许是这辈子璟桁和你缘薄，身在宫中，咱们都是身不由己的。”
“身不由己.....身不由己！！”黄绮沄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她辛苦怀胎十月的女儿、她千盼万盼的女儿啊！
就这样轻巧地离开了她，这辈子，即便她还会有别的女儿，但都不是这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