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宫的偏殿里,窗棂被厚重的锦帘遮得严严实实,只留一盏琉璃灯在案上燃着,昏黄的光映得德妃脸上的细纹愈发幽深。她捏着帕子的手指微微泛白,面前站着的心腹刘嬷嬷正躬身回话,声音压得极低:“主子,宫里的风已经吹起来了,连长春宫那边的小宫女都在嚼舌根,说苏主子……说她仗着圣宠,暗中联络外臣呢。”
德妃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指尖在描金珐琅盒上轻轻划过,盒里盛着的东珠在灯下泛着冷光。“才这点动静,不够。”她抬眼看向刘嬷嬷,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锐利,“苏清颜那丫头心思深,储秀宫的人嘴又严,不把这水搅得更浑,怎么能让皇上听见?怎么能让她百口莫辩?”
刘嬷嬷心里一凛,连忙应道:“主子的意思是……还要再加把劲?”
“自然。”德妃从珐琅盒里取出一锭沉甸甸的金元宝,放在案上推给刘嬷嬷,“你去寻几个机灵的小太监,要那种常在御书房附近当差的,嘴碎点也无妨,只要肯办事。告诉他们,就说……就说苏主子私下给她兄长递了信,信里提了外朝几位大人的名字,还说想帮着苏家在朝堂上谋个好前程。”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让他们别刻意说,就装作私下聊天,‘无意’间让李总管或者皇上身边的人听见。记住,要散得广,散得真,不能让人看出是咱们永和宫的手笔。这金元宝,就当是给他们的辛苦费,要是办得好,还有重赏。”
刘嬷嬷接过金元宝,触手冰凉,连忙躬身:“奴才明白,这就去办,定不会让主子失望。”
目送刘嬷嬷离开,德妃走到窗边,掀开一丝锦帘望向储秀宫的方向。夜色里,储秀宫的灯火明明灭灭,像极了苏清颜那张看似温和却藏着锋芒的脸。“苏清颜,你占了这么久的圣宠,也该让让位置了。”她低声呢喃,眼底满是怨毒,“这次,我定要让你身败名裂,让八阿哥看看,我这个额娘,能帮他铺平多少路。”
而此时,御书房外的回廊下,两个小太监正缩在柱子后面窃窃私语。其中一个穿着青色宫衣的小太监,正是刘嬷嬷刚收买的小禄子,他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对同伴说:“你听说了吗?储秀宫的苏主子,最近可不太安分。”
另一个小太监叫小栓子,平时就爱打听宫里的新鲜事,一听这话立刻凑过来:“怎么不安分了?你快说说。”
“我昨儿个去内务府领东西,听见储秀宫的人在说,苏主子给她兄长写了信,信里还提了兵部的王大人、户部的赵大人,说要帮着苏家在皇上跟前美言几句,好让她兄长升个官。”小禄子说这话时,眼角偷偷瞟着御书房的门,见门没开,又接着道,“你想啊,后宫不得干政,苏主子这要是真这么做了,那可是犯了大忌啊!”
小栓子听得眼睛都直了:“真的假的?苏主子平时看着挺端庄的,怎么会做这种事?”
“谁说不是呢?”小禄子叹了口气,“这宫里的事,谁说得准?说不定是咱们看走眼了呢。”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咳,回头一看,竟是康熙身边的总管太监李德全。小禄子和小栓子吓得连忙跪下,声音都发颤:“李、李总管!”
李德全脸色平静,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淡淡道:“皇上还在里面批阅奏折,你们在这儿嚼什么舌根?要是惊扰了皇上,仔细你们的皮!”
“是是是,奴才不敢了,奴才这就走!”两人连忙爬起来,慌慌张张地跑了。
李德全站在原地,眉头微微皱起。刚才两人的话他听了个大概,虽然知道宫里的谣言多,但涉及到苏清颜和外朝官员,这事可不小。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转身进了御书房,走到康熙身边,轻声道:“皇上,外面有些传言,奴才不知当讲不当讲。”
康熙正拿着朱笔在奏折上批注,闻言抬了抬头,语气平淡:“什么传言,说吧。”
李德全躬身道:“刚才奴才在外面,听见两个小太监说……说储秀宫的苏主子,私下给她兄长递信,还提及外朝官员,似有帮衬苏家求官之意。”
康熙握着朱笔的手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随即又恢复了平静:“知道了。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话,不必当真。”
话虽如此,李德全却注意到,康熙手里的朱笔,许久没有再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