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嬷嬷几乎是踉跄着冲进小耳房的。她的衣襟被风吹得鼓起,鬓角的碎发粘在汗湿的额头上,手里紧紧攥着两张纸,纸角都被捏得发皱。刚跨过门槛,她就对着苏清颜急声道:“主子!查到了!”
苏清颜立刻迎上去。宜妃的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容嬷嬷手里的纸上,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连呼吸都忘了。
容嬷嬷喘着粗气,将最上面的纸递到苏清颜面前,声音压得极低,却足以让周围的人听清:“老奴去内务府查了档,这支赤金点翠簪是上月新制,宝石里有块黑斑,按规矩不能算御赐规格,一直堆在库房的角落里,根本没入库,更没分给任何主位!”
“什么?”人群里炸开了锅。
“没入库?那宜妃娘娘怎么会有?”
“难不成……真是假的?”
宜妃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指着容嬷嬷尖叫:“你胡说!这是伪造的!内务府的人怎么敢这么写?”
“娘娘若不信,”容嬷嬷挺直了佝偻的腰板,亮出手里的另一张纸,“这是库房刘管事的亲笔签字,还有内务府的朱红印鉴,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样品未发,封存待毁’!”
她将纸展开,阳光透过窗纸照在上面,墨迹新鲜,红泥印章清晰得能看见纹路。刘管事是宫里的老人,伺候过三任内务府总管,素以谨慎闻名,绝不可能在这种事上造假。
苏清颜拿起那张纸,目光扫过宜妃:“娘娘还有什么话说?一支根本没分配的样品,怎么就成了您‘丢失’的御赐珍品?”
宜妃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翠缕站在她身后,腿一软差点跪下,被旁边的太监扶了一把才站稳,手心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袖口。
“这……这不可能……”宜妃喃喃道,眼神涣散,“我明明让翠缕去取的……”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周围的宫人都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原来是宜妃自己让翠缕去拿的样品,难怪会有这支簪子。
苏清颜看向翠缕,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深水:“翠缕姑娘,你昨日去内务府取的,就是这支样品吧?”
翠缕的脸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我……我……”
“你不仅取了样品,”苏清颜步步紧逼,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还在上面抹了灰,用蜡粘住,趁着小福子不在,偷偷藏进了她的床底,对不对?”
“不是的!我没有!”翠缕尖叫着否认,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
宜妃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最后一点侥幸也没了。她知道,自己彻底输了。可多年的骄傲让她无法低头,她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盏被震得跳起来,水洒了一地:“苏清颜!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就算簪子是样品,也不能证明是本宫栽赃!说不定是这贱婢偷了样品,故意混淆视听!”
“哦?”苏清颜挑眉,“那请问娘娘,小福子一个负责洒扫的宫女,怎么能从内务府库房里偷出样品?又怎么知道这支簪子是娘娘‘看重’的?”
她转向在场的宫人:“大家都在宫里当差,该知道内务府库房的规矩——别说偷样品,就是靠近库房三丈内,都要登记姓名事由。小福子昨日去领炭火,有内务府的记录为证,根本没靠近库房半步,怎么偷?”
一番话条理清晰,堵得宜妃哑口无言。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看向宜妃的眼神从敬畏变成了鄙夷。
“原来真是栽赃啊……”
“宜妃娘娘也太过分了,为了出气,连这种手段都用……”
“小福子这孩子真是可怜……”
宜妃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终于再也撑不住,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像是要把心都咳出来。翠缕看着她摇摇欲坠的样子,又看看周围人鄙夷的目光,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