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配殿后的小耳房,本是给几个粗使宫女太监住的地方,狭小逼仄,光线昏暗。一共三间房,小福子住最里面一间,屋里陈设简单,一张木板床,一个旧衣柜,一张破桌子,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翠缕带着人冲进来时,小福子屋里的另外两个宫女吓得缩在墙角,大气不敢出。翠缕根本没看她们,眼神直接锁定了小福子的床铺,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给我仔细搜!尤其是这张床!”翠缕尖声下令,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几个太监立刻上前,粗鲁地将桌子上的东西扫到地上,衣柜里的衣服被扯出来扔了一地,连墙缝都用木尺捅了捅。其中一个胖太监更是直接扑到床前,一把掀开床垫,露出下面光秃秃的床板。
“没有啊……”胖太监挠了挠头,有些疑惑地看向翠缕。
翠缕的脸色僵了一下,心里暗骂:怎么回事?明明按娘娘的吩咐,昨晚趁小福子不在,已经把凤簪藏在床板下的缝隙里了,怎么会没有?
“再仔细找找!床底下!床板缝里!”翠缕强作镇定,亲自上前,蹲在床前,用手摸索着床板的缝隙。指尖划过一处稍微松动的地方,她心里一喜,刚想用力抠开,却见那胖太监已经蹲下身,伸手往床底下摸去。
“找到了!找到了!”胖太监突然发出一声夸张的惊呼,猛地从床底下抽出手,高高举起——只见他手里拿着一支凤簪,赤金的底座,翠绿的羽毛,上面还沾着不少灰尘和蛛网,看起来像是被藏了很久。
“真的找到了!”翠缕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是松了口气,又带着一丝得意,“我就说嘛,肯定是这个小贱人偷的!”
周围的太监宫女都围了过来,看着那支凤簪,议论纷纷。
“真的是凤簪!”
“没想到真是这个小太监偷的……”
“宜妃娘娘说得没错,果然藏在她屋里……”
胖太监捧着凤簪,送到翠缕面前:“翠缕姑娘,您看,这是不是宜妃娘娘丢的那支?”
翠缕接过凤簪,仔细看了看,故意提高声音:“没错!就是这支!赤金点翠嵌红宝,错不了!小福子,你还有什么话说?”
此时,苏清颜和宜妃也闻讯赶了过来。小耳房本就狭小,挤满了人,显得更加逼仄。小福子看到那支凤簪,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浑身抖得像筛糠,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不……不是我的……我没有……我不知道它怎么会在床底下……”
“不知道?”翠缕冷笑,“都从你床底下搜出来了,你还想狡辩?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可抵赖的?”
宜妃走进来,一眼就看到了翠缕手里的凤簪,嘴角立刻露出得意的笑容。她走到小福子面前,用脚尖挑起她的下巴,眼神轻蔑:“本宫早就说了,是你偷的,你偏不承认。现在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说?”
小福子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哭着摇头:“真的不是我……娘娘,您相信我……”
“相信你?”宜妃甩开她的下巴,语气冰冷,“本宫只相信证据!这凤簪从你床底下搜出来,你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苏清颜一直没说话,只是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她的目光落在那支凤簪上——簪子上的灰尘看起来确实像是床底下的,但仔细看,那些灰尘分布得很均匀,不像是自然积累的,倒像是有人刻意抹上去的。尤其是凤簪的羽翼缝隙里,沾着一点灰黑色的东西,质地细腻,不像是床底的尘土,倒像是……新泥?
她的目光又扫过翠缕和那个胖太监,看到他们脸上一闪而过的得意,心里更加确定了——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栽赃。
“宜妃娘娘,”苏清颜终于开口,声音平静,“仅凭一支从床底下搜出来的凤簪,就断定是小福子偷的,是不是太草率了?”
“草率?”宜妃转过身,看着苏清颜,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人赃并获,还叫草率?苏贵人,我看你是想包庇窃贼,故意混淆视听吧?”
“臣妾不敢。”苏清颜摇摇头,“只是这凤簪为何会出现在小福子床底,还需要查清。说不定是有人故意栽赃呢?”
“栽赃?”宜妃冷笑,“谁会这么大胆子,敢栽赃到本宫头上?苏贵人,你可别为了脱罪,胡乱攀咬!”
苏清颜没再争辩,只是看着小福子——小姑娘已经哭得快晕过去了,却还是死死咬着牙说自己没偷。那份倔强,让她心里微微一动。
“小福子,”苏清颜轻声道,“你再仔细想想,昨天你离开后,有没有人进过你的房间?”
小福子愣了一下,抽噎着想了想,摇了摇头:“我……我不清楚……我领完炭火回来就一直在正殿伺候主子,没回屋……”
“看吧,没人进过她的房间!”翠缕立刻接口,“除了她自己,谁能把凤簪藏进去?”
宜妃点点头:“好了,别废话了!来人,把这个偷东西的贱婢给本宫绑起来,带去内务府审问!”
“慢着!”苏清颜再次开口,语气斩钉截铁,“在没有查清楚之前,谁也不能动我的人!”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让上前的太监都停住了脚步。
宜妃没想到苏清颜还敢拦着,气得脸色铁青:“苏清颜!你别给脸不要脸!再拦着,本宫连你一起治罪!”
苏清颜直视着她,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臣妾只是在维护宫规。审问宫奴,也该由本宫亲自审问,轮不到宜妃娘娘越俎代庖。”
双方再次陷入僵持。小耳房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所有人都看着苏清颜和宜妃,不知道这场闹剧会如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