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药房的药味浓得化不开，苦涩中夹杂着一丝奇异的甜香。苏清颜穿着一身素色宫装，跟着容烟穿过一排排药柜，指尖偶尔拂过贴着手写药名的抽屉，目光却在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周瑞前几日确实来过。”容烟压低声音，引着她往药房深处走，“说是德妃娘娘睡眠不好，要配些安神的汤药。但他要的几味药材很奇怪，有‘曼陀罗’和‘忘忧草’，都是些性子猛烈的东西。”
苏清颜脚步微顿：“曼陀罗？那可是有毒的。”
“是啊，”容烟点头，“所以当时我就多了个心眼，没敢给他配。后来是刘医女接手的，听说周瑞给了她不少好处。”
两人走到药房最里面的一间小室，这里是存放珍稀药材的地方，平日里只有几个资深的医女和太监能进来。容烟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怯懦的声音：“谁啊？”
“是我，容烟。”
门被拉开一条缝，露出一张清秀的脸，正是容烟说的刘医女。她看到苏清颜，吓了一跳，连忙要关门：“我……我还要忙……”
“刘医女别怕。”苏清颜温和地开口，“我们只是想问问周瑞来配药的事，不会为难你的。”
刘医女犹豫了片刻，终是把门打开，让她们进来。小室里堆满了药箱，角落里的炭盆烧得正旺，映得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周瑞那天来，确实要配安神药。”刘医女搓着手，声音发颤，“但他要的药材很奇怪，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可他说……说德妃娘娘有旨，我不敢不从……”
“他具体要了哪些药材？配了多少？”苏清颜追问。
“有曼陀罗、忘忧草，还有……还有一味‘迷迭香’。”刘医女的声音越来越小，“他说要磨成粉，混在香包里……”
迷迭香！
苏清颜和容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迷迭魂的主要成分，正是迷迭香提炼而成！
“他什么时候来取的药？”
“前天下午。”刘医女回忆道，“取药的时候，他还问我，这药粉能不能和兰花的花粉起反应，我说可能会增强效力，他就笑了……”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德妃不仅让周瑞给墨兰下毒，还准备了含有迷迭香的安神药，显然是想双管齐下，确保荣妃中毒。
“刘医女，”苏清颜看着她，语气诚恳，“这些话，你敢在皇上面前说吗？”
刘医女吓得连连摆手：“不敢！我不敢！德妃娘娘势力那么大，我要是说了，会死的！”
“你不说，才真的会死。”容烟忍不住开口，“周瑞和张老三已经被抓了，迟早会供出你来。到时候你就是同谋，一样没好下场！”
刘医女脸色惨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那我该怎么办？我只是个医女，谁也得罪不起……”
“你只要说实话，我保你平安。”苏清颜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坚定，“皇上是明君，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你把周瑞配药的事说出来，不仅无罪，还有功。”
刘医女沉默了许久，像是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她咬了咬牙：“好！我我说！但你们一定要保我平安！”
“我向你保证。”苏清颜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只要你说实话，我绝不会让你出事。”
刘医女的手冰凉，却在苏清颜的触碰下微微颤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她从药箱底下翻出一张纸，递给苏清颜：“这是周瑞当时写下的药方，我留了个心眼，抄了一份。”
纸上的字迹潦草，却清晰地写着几味药材的名字和剂量，与刘医女说的分毫不差。最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墨兰入盆前，混入花土。”
苏清颜将药方收好，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有了这个证据，德妃就算想狡辩也难了。
“我们该走了。”她对容烟和刘医女说，“李德全公公还在等着回话。”
走出御药房时，天色已暗。雪花不知何时又落了下来，轻轻扬扬地洒在宫道上，掩盖了过往的足迹。苏清颜回头望了一眼御药房的方向，那里的灯还亮着，像一盏在黑夜中指引方向的灯。
她知道，这场仗，她离胜利不远了。而容烟，这个在关键时刻选择相信她的女子，将会是她最得力的助手。
“容烟，”苏清颜忽然开口，“等这事了了，你愿不愿意来碎玉轩帮我？”
容烟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深深躬身：“奴婢愿意！”
苏清颜微微一笑，脚步愈发坚定。这深宫中，她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