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透过景阳宫的雕花窗棂,在紫檀木长案上投下菱形的光斑。苏清颜正坐在案前翻看内务府送来的采买清单,指尖划过“茜草五斤”的字样时,唇角微微勾起。
“主子,王德那边还是没松口。”容嬷嬷端着刚沏好的雨前龙井进来,压低声音道,“老奴用了些法子,他只是哭嚎,说自己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全是被人逼的。”
苏清颜接过茶盏,温热的瓷壁熨着掌心:“他越是装可怜,越说明心里有鬼。”她想起昨夜王德鬼鬼祟祟藏起红帕子的模样,那眼神里的慌乱可不是装出来的,“继续审,但别伤了性命,留着还有用。”
容嬷嬷刚应声,就见晚翠掀帘进来,手里捧着件月白色的寝衣:“主子,刚从春桃手里接过的,她说昨夜您换下的寝衣该洗了。”
苏清颜的目光落在寝衣袖口上——那里绣着几朵淡雅的兰花,针脚细密,正是她惯用的样式。但她分明记得,昨夜换下的寝衣袖口有块墨渍,是她临睡前看书时不小心蹭到的。
“春桃呢?”她不动声色地问道。
“在外殿候着。”
“让她进来。”
片刻后,春桃低着头走进来,一身青绿色的宫女服饰,鬓边别着朵小小的绒花,看起来温顺无害。“主子有何吩咐?”她的声音细细软软,带着江南口音。
苏清颜将寝衣扔在案上,墨渍的位置赫然在目:“这寝衣,你动过手脚?”
春桃的身子明显一颤,慌忙跪下:“主子恕罪!奴才只是……只是见这墨渍碍眼,想用些法子洗掉,没想到……”
“没想到越洗越糟?”苏清颜冷笑,“你可知这寝衣的料子是杭绸,沾了墨渍只能用清水洗,用了皂角只会让污渍更明显?”她拿起那件寝衣,凑近鼻尖轻嗅,果然闻到一股极淡的异香——和之前发现的麝香味道一模一样,“你在水里加了什么?”
春桃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不说?”苏清颜示意晚翠,“把她带下去,和王德关在一起。我倒要看看,他们两个谁先撑不住。”
春桃尖叫起来:“主子饶命!奴才说!奴才什么都说!”
苏清颜示意晚翠停下,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春桃:“说吧,谁让你这么做的?”
“是……是内务府的张管事……”春桃的声音带着哭腔,“他说只要奴才按他的吩咐做,每月就给奴才五十两银子,还能让奴才的家人脱离奴籍……”
“张管事?张保?”苏清颜的眼神沉了沉。她早有耳闻,张保是德妃母族的包衣奴才,在广储司当差多年,油水捞了不少,没想到德妃竟把他也拉了进来。
“他让你做什么?”
“他……他让奴才把一种粉末掺进主子的熏香里,还有……还有洗衣服的水里……”春桃的声音越来越小,“他说这种粉末没毒,只是能让女人不容易有身孕……”
苏清颜的手指紧紧攥着茶盏,指节泛白。果然是冲着她的子嗣来的!德妃这是铁了心要断她的后路!
“那些粉末是从哪里来的?”
“都是张管事让人送来的,每次都放在景阳宫后墙的石缝里,让奴才趁夜去取……”
苏清颜点了点头,示意晚翠把春桃带下去。她看着窗外飘落的银杏叶,眼神冰冷。张保只是个跑腿的,真正的幕后黑手还是德妃。但现在还不是动德妃的时候,她需要更多的证据。
“容嬷嬷,”她忽然开口,“你去准备些东西。”
半个时辰后,容嬷嬷拿着几个小小的锦囊回来,里面装着用茜草染料染过的红帕子。“主子,都准备好了。”
苏清颜拿起一个锦囊,放在鼻尖轻嗅,没有任何异味。“很好。”她将锦囊交给容嬷嬷,“你让人把这些锦囊分别放在张保可能接触到的地方——广储司的库房、他常去的茶馆、还有……翊坤宫的后门。”
容嬷嬷愣住了:“主子,翊坤宫?那不是德妃娘娘的住处吗?”
“正是。”苏清颜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张保是德妃的人,肯定经常去翊坤宫汇报情况。我们就给他设个圈套,让他自己钻进来。”
容嬷嬷恍然大悟,接过锦囊匆匆离去。苏清颜站在窗前,看着庭院里那棵渐渐变黄的银杏树,心里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她知道,张保是只老狐狸,不会轻易上钩。但她有的是耐心,也有的是手段。
接下来的几天,景阳宫表面上恢复了平静。苏清颜照常处理宫务,偶尔去给太后和皇后请安,看起来对之前的麝香事件已经释怀。但暗地里,她却让容嬷嬷和晚翠加紧了对张保的监视。
第五天傍晚,晚翠匆匆回来禀报:“主子,有动静了!张保昨天去广储司库房查账,临走时偷偷拿走了放在角落里的一个锦囊!”
苏清颜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拿了锦囊之后去了哪里?”
“去了翊坤宫的后门,和一个小太监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回自己的住处了。”
“很好。”苏清颜点了点头,“看来鱼儿上钩了。容嬷嬷,你让人去盯着张保的住处,看看他会怎么处理那个锦囊。”
容嬷嬷领命而去。苏清颜坐在案前,拿起一支狼毫笔,在宣纸上写下“张保”两个字,然后在旁边画了个圈。她知道,收网的时候快到了。
深夜,容嬷嬷带着一个心腹太监回来,脸上带着兴奋:“主子,张保把锦囊里的帕子取出来了,还用水泡了泡,结果帕子变成了蓝紫色!他当时就吓坏了,连夜让人去翊坤宫报信!”
苏清颜的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果然不出我所料。他以为那帕子有问题,肯定会去找德妃商量对策。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她看着窗外的月色,心里清楚,这只是第一步。要想扳倒德妃,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更大的动作。但她有耐心,也有信心。这场宫闱争斗,她必须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