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厚重的墨色绸缎,笼罩了整个景仁宫。德妃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自己依旧姣好的容颜,眼神却冰冷得像深冬的寒潭。
李德全小心翼翼地端来一碗银耳羹,放在梳妆台上:“娘娘,夜深了,喝点羹暖暖身子吧。”
德妃没有看他,只是拿起一支玉簪,轻轻插在发间:“南巡的消息,还有多少没报给我的?”
李德全心里一凛,连忙回话:“回娘娘,该报的都报了。苏嫔……苏清颜在杭州府又露了一手,帮着温僖贵妃处置了一桩地方官献媚的案子,皇上很是满意,赏了她一对羊脂玉镯。”
“羊脂玉镯……”德妃冷笑一声,指尖划过冰凉的玉簪,“皇上对她,可真是越来越大方了。”
李德全不敢接话,只是低着头。他知道,娘娘这是又动了气。
德妃慢慢转过身,目光落在李德全身上,带着审视:“你说,这个苏清颜,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她的医术,真的是跟着她那个江南老秀才的祖父学的?”
李德全迟疑了一下,道:“回娘娘,奴才查过,她祖父确实是江南的一个老秀才,懂些歧黄之术,只是并不出名。苏清颜进宫前,也确实在家乡跟着祖父学过几年。”
“是吗?”德妃显然不相信,“一个老秀才教出来的孙女,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让太医院的太医都自愧不如?能一眼就认出马桑果这种连太医都一时疏忽的毒物?”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怀疑:“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她的医术,来得太蹊跷了。”
李德全沉默着,他也觉得苏清颜有些深不可测,但查来查去,确实没发现什么异常。
德妃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夜风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吹得她的发丝微微飘动。“一个女子,在后宫里混,要么有显赫的家世,要么有绝色的容颜,要么有诞育皇嗣的福气。这三样,苏清颜哪一样都不占绝对优势。可她偏偏就能一路往上爬,从一个不起眼的答应,到现在的嫔位,还深得皇上和温僖贵妃的信任……”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阴狠:“凭什么?就凭她那点小聪明和那来路不明的医术?”
“娘娘,依奴才看,苏嫔确实有些本事,也会做人,懂得隐忍,也懂得抓住机会。”李德全小心翼翼地分析道,“她能有今天,也不全是运气。”
“本事?”德妃转过身,看着李德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有本事是好事,但要看这本事用在什么地方。用在为皇上分忧,为贵妃效力上,那是她的福气。可若是用在……威胁到本宫的地位上,那就是她的催命符了。”
李德全心里一紧,知道娘娘这是下定决心要对付苏清颜了。“娘娘的意思是……”
德妃走到桌边,拿起一本医书,翻到其中一页,上面画着几种毒性猛烈的草药。“她不是懂医理吗?不是会解毒吗?”德妃的声音低沉而危险,“那本宫就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好好‘施展’一下她的医术。”
李德全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娘娘,这……这若是被皇上知道了,怕是……”
“知道?”德妃打断他,眼神冰冷,“谁会让皇上知道?”她看着李德全,“这件事,你去办。找个可靠的人,在南巡的队伍里,想个法子,让她‘不小心’接触到这些东西,最好是能让她和……皇嗣扯上关系。”
李德全浑身一颤,他明白了娘娘的意思。娘娘是想利用苏清颜的医术做文章,最好是能设计成她想用医术谋害皇嗣,这样一来,就算皇上再看重她,也绝不会饶了她。这可比直接下毒要阴险得多,也难以追查得多。
“娘娘,这……这太冒险了。”李德全的声音都有些发颤,“若是出了差错,咱们……”
“差错?”德妃冷冷地看着他,“在这后宫里,做什么不冒险?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得干净利落,让她永世不得翻身!”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是本宫最信任的人,这件事,只能交给你去办。办好了,好处少不了你的。办砸了……”
后面的话,德妃没有说,但那眼神里的威胁,已经足够让李德全胆战心惊了。
李德全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奴才……奴才遵旨。请娘娘放心,奴才一定办得妥妥当当的。”
德妃满意地点点头:“很好。记住,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能留下任何把柄。尤其是不能让人察觉到,这件事和本宫有任何关系。”
“是,奴才明白。”李德全连连磕头。
德妃挥了挥手:“下去吧。”
李德全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德妃一个人。她走到桌边,拿起那本医书,手指轻轻拂过那些剧毒草药的图谱,嘴角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
苏清颜,你不是很能耐吗?你不是很得皇上的赏识吗?那咱们就看看,在“谋害皇嗣”这个大罪面前,皇上还会不会护着你。
你用医术救人,本宫就让你因为医术而万劫不复。
夜色更深了,景仁宫的灯光在夜色里摇曳,像一只蛰伏的野兽,正悄无声息地盯着它的猎物。一场针对苏清颜的惊天阴谋,正在德妃的策划下,悄然拉开了序幕。
而远在江南的苏清颜,对此还一无所知。她正沉浸在南巡的顺利和皇上的赏识中,丝毫没有察觉到,一张针对她的无形大网,已经开始慢慢收紧。
新的敌人,已经在暗中摩拳擦掌,准备给她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