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粹宫的鎏金铜鹤香炉里,正燃着上好的龙涎香,烟气袅袅,缠绕着梁上精致的缠枝莲纹样。宜妃郭络罗氏斜倚在铺着白狐裘的软榻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腕间的东珠手串——那是去年康熙赏的,十八颗珠子颗颗圆润,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她今儿心情本不错,刚让宫女取来内务府新制的首饰匣子,想挑一支簪子配身上的海棠红常服。
“娘娘,您瞧这支赤金点翠嵌红宝的凤簪,真是绝了!”大宫女翠缕捧着锦盒,语气里满是惊叹。
宜妃抬眼望去,只见锦盒中躺着一支凤簪:赤金打造的凤凰展翅欲飞,尾羽用细如发丝的金线编织,每一片羽翼上都镶嵌着细小的孔雀石,翠色欲滴;凤凰口中衔着一颗鸽血红宝石,鸽蛋大小,在晨光下折射出妖异的红光。这是内务府上个月刚打好的新样式,因为宝石成色极佳,本想作为新年贺礼呈给太后,暂存在宜妃这里“品鉴”,连档都没入,算得上是独一份的珍品。
“确实不错。”宜妃伸手去拿,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金托,却猛地一顿——锦盒是空的!
方才明明放在最上层的凤簪,此刻竟不翼而飞!
“簪子呢?”宜妃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翠缕脸色一白,赶紧将锦盒翻过来倒过去地看,又在软榻周围摸索:“方才还在的……怎么会……”
宜妃猛地坐直身子,白狐裘从肩头滑落也顾不上。她亲自上手翻查,首饰匣子里的其他簪环都在,唯独那支赤金点翠凤簪没了踪影。一股怒火瞬间冲上头顶,她猛地将匣子掼在地上,上好的紫檀木匣子“啪”地裂开一道缝,里面的珠钗散落一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废物!一群废物!”宜妃美艳的脸庞因愤怒而扭曲,平日里顾盼生辉的凤眸此刻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盯着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本宫的东西你们都敢动?那支凤簪是御赐规格!要是找不回来,你们一个个都去慎刑司领死!”
她的尖利嗓音刺破了钟粹宫的宁静,宫人们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开始翻箱倒柜。梳妆台的抽屉被整个拉出来,里面的脂粉盒摔得粉碎;铺着锦缎的柜子被清空,衣物扔了一地;甚至连床底、香炉灰里都被细细扒过,原本整洁的宫殿瞬间变得狼藉不堪。
宜妃站在一片混乱中,胸口剧烈起伏。她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支簪子没入档,除了内务府的人,就只有她宫里的人知道存在。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她宜妃的地盘上动手?
“娘娘,会不会是……”翠缕凑过来,压低声音,“昨天下午,苏贵人宫里的小福子去内务府领份例,听说在库房附近转悠了好久……”
苏清颜!
宜妃的眼神骤然变得阴鸷。自从上次蜂毒宴被苏清颜摆了一道,她就憋了一肚子火。那个江南来的小蹄子,仗着有几分小聪明得了皇上青眼,竟敢爬到她头上来?如今她宫里丢了东西, timing 如此凑巧……
“查!”宜妃咬着牙吐出一个字,声音冷得像冰,“给本宫彻彻底底地查!从本宫宫里查起,一间屋子都别放过!查完了,再去别的宫查!本宫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本宫的东西!”
她的话语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指向性,宫人们心里都咯噔一下——这是要冲着永和宫去了。
很快,“宜妃娘娘丢了御赐规格的凤簪”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出钟粹宫,掠过长长的宫道,传遍了东西六宫。各宫的人都竖起了耳朵,等着看这场风波最终会烧到谁头上。而永和宫的方向,此刻正笼罩在一片看似平静的晨光里,谁也没想到,一场精心策划的风暴,已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