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阳光变得愈发温柔,金辉透过层层叠叠的绿叶,在孙婷家后院的防腐木地板上洒下斑驳摇曳的光影。那个小型人工瀑布依旧欢快地唱着歌,水流声与偶尔响起的鸟鸣交织成自然的背景音乐。庭院桌上,已经摆满了孙婷精心准备的下午茶:一壶冒着热气的花果茶,散发着玫瑰与洛神花的酸甜香气;几碟精致的手工饼干和小块奶油蛋糕;还有一个色彩缤纷的水果拼盘,里面有鲜红的草莓、翠绿的青提和橙黄的芒果块。四人围坐在舒适的庭院椅上,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与惬意。
林薇拿起一块小饼干,咬了一口,满足地眯起眼,但很快想起了正事。她放下饼干,表情变得认真起来,看向孙婷:“婷婷,言归正传。之前在车上你说到一半,现在环境这么好,快跟我们说说,你们家公司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就差点破产了?”
孙婷捧着温热的茶杯,目光落在潺潺的流水上,仿佛在组织语言,也仿佛在回顾那段并不遥远的往事。她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一些,但语气还算平静,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有些距离的故事。
“我妈妈的公司,主要做的是进出口贸易。”她开始叙述,“是我外公白手起家,一点一点打拼下来的基业。后来外公年纪大了,就慢慢交给了我妈妈打理。我妈妈很有能力,将公司经营得不错。”她顿了顿,继续道,“后来,在一次合作公司的庆祝酒会上,我妈妈认识了我父亲。那时候,我父亲自己经营着一家小公司,规模不大,但人看起来很上进,也很有想法。”
“认识我妈妈之后,我父亲确实表现得很积极。我妈妈欣赏他的能力,也在生意上给予了他很多支持和资源。在他的追求下,他们结婚了。婚后,在我妈妈的全力帮助下,我父亲的公司迅速扩张,最终和我妈妈的公司进行了深度整合,他成为了这家规模更大的公司的大总裁,实际上也掌握了很多权力。那段时间,他们感情很好,公司发展也蒸蒸日上。”
孙婷的语气到这里开始有了细微的变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但没想到,那句话说得真对,有些男人,一旦有钱有势,就容易迷失。大概是三年前吧,有一次,我父亲突然对我妈妈提出,希望我妈妈能把两家公司的经营管理权完全交给他,让他出任两家公司总裁,全面负责。他让我妈妈安心在家,做全职太太,享受生活就好。”
“我妈妈在商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她当时就觉得不对劲,没有立刻答应,只是说需要考虑。”孙婷的语速稍稍加快,“那之后几天,我父亲变得很奇怪,经常早出晚归,而且身上总带着一股酒气。我妈妈起了疑心,决定去公司做一次突击检查。”
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还能感受到母亲当时的心情。“这一查,就查出了大问题。公司账面上的流动资金少了一大截,而且这些钱,都陆续转入了一个陌生的个人账户里。我妈妈立刻去了总裁办公室找我父亲,结果……”孙婷停顿了一下,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她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到我父亲靠在沙发上,而他身上,坐着一位非常年轻、打扮妖艳的女人。”
“是秘书吗?”林薇忍不住插嘴,眉头紧皱。
“是,”孙婷肯定地点点头,语气冰冷,“而且,我妈妈还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那个小秘书娇滴滴地感谢我父亲,说多亏了他的‘资助’,她和她的家人现在都有了体面的工作,还买了新房、新车,甚至拿到了公司的内部股票。而我父亲,居然在计划着,要把我妈妈名下的财产和公司剩余的资金全部转移走,然后和这个小秘书远走高飞!”
“太过分了!”艾雅琳忍不住出声,脸上带着怒意,“这根本就是蓄谋已久的背叛和侵占!”
孙婷点点头,继续说:“我妈妈当时气得浑身发抖,但她非常理智,没有立刻冲进去撕破脸。她强忍着怒火,悄悄退了出来,开始收集证据,并立刻着手冻结还能冻结的资金,联系律师。”
“可惜,”她叹了口气,“等我妈妈反应过来的时候,两家公司加起来,已经有超过大半的流动资金、还有大量有价值的股票,都被我父亲通过各种手段转移到了他自己和那个女人的名下。艾雅琳你说得对,这些钱加起来,数额巨大,恐怕有大几千万了。这还不算后来离婚时,因为他还是合法配偶,按照法律不得不分走的那一部分财产。”
“后来呢?就这么便宜他了?”林薇急切地问。
“当然没有。”孙婷的眼中闪过一丝与她温柔外表不符的锐利,“我妈妈隐忍了一段时间,收集了足够的证据,包括那段办公室里的录音和一些转账记录。然后,在一次非常重要的、有很多商业伙伴和媒体在场的公司年度庆典宴会上,我妈妈直接走上了主席台,当众播放了那段录音和一些关键证据。”
她描述着当时的场景:“台下的宾客,包括我特意请来的外公外婆,全都惊呆了。我父亲当时的脸色,据说精彩得无法形容。事情彻底败露,他没有任何狡辩的余地。没过几天,两人就去民政局办理了离婚手续,连离婚冷静期都没要,直接离了。”
“更让人恶心的是,”孙婷的语气带着鄙夷,“在民政局门口,我父亲居然还敢大放厥词,指责我妈妈‘根本没有做到妻子的样子’,说她‘一把年纪了还抛头露面拼命工作’,不如他找的那个女人‘听话乖巧、撒娇卖萌、年轻美丽,还会做饭收拾家里’。”
艾雅琳冷笑一声:“真是无耻至极!背叛了家庭和信任,还能说出这种话。”
赵致远也摇了摇头,评价道:“价值观严重扭曲,缺乏基本的责任与廉耻。”
孙婷平静地说:“我妈妈当时只回了他一句:‘后面有你后悔的时候。’然后就不再理会他了。好在,公司的核心资产和控股权,因为我妈妈留了心眼以及外公的支持,大部分保住了,而且总裁的位置始终是我妈妈。我父亲虽然卷走了一大笔钱,但他已经不再是公司的管理者了。说起来,那笔钱,也确实足够他和那个年轻女人挥霍一阵子了。”
“你妈妈真的太厉害了!”林薇由衷地赞叹,“在这种打击下还能如此冷静、果断,最终保住公司,还把它做得更好!”
“就是!”艾雅琳也深深佩服。
赵致远则更关注现实问题:“你妈妈离婚也三年了。你那位……父亲,他后来怎么样了?拿着那么多钱,应该过得还不错吧?”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没有直接称呼“父亲”。
孙婷的脸上露出一丝漠然:“我不管他。从他们离婚那天起,他就一次也没来看过我,甚至还在背后说我是个‘女孩子,肯定没出息’。他对我来说,已经不再是父亲了。”
林薇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惊讶地问:“不会吧?那个小年轻……难道已经怀孕了?她才多大啊?”
孙婷点了点头:“我后来偶然见过一次,看起来也就二十三、二十五岁的样子吧。她倒是挺开心的,毕竟一步登天,以前还嘲讽过我妈妈是‘不懂享受的老女人’,说自己‘年轻貌美’,注定要当富太太享受生活。”
“放心,”林薇拍了拍孙婷的手背,语气笃定,“这种人,后面肯定有报应!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孙婷的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有些复杂、又带着一丝释然的笑容,她看了看三位好友,轻声说:“其实……报应已经开始了。”
她的话引起了大家的好奇。
“已经开始了?”艾雅琳追问。
“嗯,”孙婷点了点头,却卖了个关子,“不过,具体怎么回事,我先不告诉你们。等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再详细说。也算是个……有点戏剧性的后续吧。”
这个悬念成功地吊起了大家的胃口。但孙婷显然不想让下午的时光被沉重的往事完全占据。她看了看桌上基本被消灭的茶点,站起身来,笑着说:“好啦,故事先讲到这里。下午茶我们也吃得差不多了,大家一起收拾一下。然后,我带你们在我家附近再逛逛,熟悉一下环境。顺便,”她眨了眨眼,“你们再帮我看看,这院子里还有哪里可以再布置一下,给我出出主意?我总觉得还能再添点生气。”
“好啊!”
“没问题!”
“赞成!”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响应。大家动手将杯盘收拾回屋内厨房。然后,四个年轻人再次回到那片被绿意和阳光笼罩的庭院。她们沿着鹅卵石小径漫步,讨论着哪里可以再种一丛喜阴的植物,哪里可以挂一串风铃,秋千旁边是否需要一个放书的小边几……
沉重的往事似乎被暂时搁置,温暖的友谊和共同打造美好空间的乐趣,再次充盈在这个充满自然生机的家中。阳光、绿植、流水声和年轻人的笑语,共同描绘着一幅关于新生、关于友谊、关于在挫折后依然努力经营美好生活的动人画卷。而那个关于“报应”的谜底,则留待夜晚,在灯火温暖的室内,再去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