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两人的相处中,在普通大众的希望中流逝了两年。
京都军事基地,在这两年的时间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高耸的城墙之外,是大片被清理、焚烧、消毒后,开始重新耕作的土地。
基地内部,曾经的临时帐篷区被整齐的预制板房和逐渐拔地而起的永久性建筑取代。
街道虽然依旧简洁,却干净有序,人们的脸上少了麻木与绝望,多了忙碌与期盼。
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浓重的消毒水和血腥味,而是食堂飘出的食物香气、工地施工的轰鸣、以及训练场上异能破空的呼啸声。
苍鹰小队,已然成为基地乃至整个重建区中一块响当当的金字招牌,他们的战绩、他们的作风,使得他们成为了执行最高难度任务的主力之一。
蓝鞍郅和景尚煜的名字,与秦狼、老猫等人一样,成为了实力与可靠的象征。
而蓝茉儿,依旧是队里那个被严密保护起来的“宝贝雷达”和“队医”。她享受着队友们真诚的呵护,也默默用自己真正的能力,一次次将队伍从险境边缘拉回。
这两年里,那沉默的“馈赠”又进行了数次。
每一次,都伴随着研究院那边爆发出的新一轮突破狂潮,“曙光”血清和“净壤”灭杀剂的生产工艺不断优化,产量呈指数级提升,成本大幅下降。
虽然依旧无法做到人人配备,但已经足以武装所有的外出部队和重要的建设兵团。
更重要的是,“黎明”药剂——异能激发药剂,在经过长达一年半的严格临床实验和安全性改进后,终于开始小范围、有计划地对符合身体标准的普通民众进行接种,第一批受益者是各大重建区的青壮年劳动力和表现优异的贡献者。
成功率稳定在百分之七十五以上!
当第一个原本普通的建筑工人,在注射药剂后,激动地当众凝聚出一团微弱却真实的土黄色光芒,操纵着几块砖头悬浮起来时,整个基地陷入了怎样的一种狂欢!
希望不再局限于少数天选之子,它真真切切地、可以被握在了每一个努力活下去的普通人手中!
两年时间,足以让积累发生质变。
在一个朝霞染红天际的清晨,基地最高指挥中心内,一场决定人类文明命运的会议,正在无声地进行。
巨大的电子沙盘上,不再是局部的城市地图,而是整个国家、乃至整个欧亚大陆的微缩地貌,代表丧尸活动的猩红色区域,相比两年前,已经被压缩到了极小的几块孤点。
李振国将军站在沙盘前,鬓角已然全白,但眼神中的铁血与锐利却更胜往昔。他的目光扫过与会的高级将领、首席科学家、以及包括秦狼在内的数名顶尖异能战队指挥官。
“诸位,”他的声音沉稳如磐石,却蕴含着激动人心的力量,“经过七百三十个日夜的奋战与积累,‘火种库’已满,‘净壤’储备足已覆盖预定区域三遍以上!气象条件、扩散模型、全球协调…所有准备工作,均已就绪!”
他的手,重重地按在了沙盘的模型上!
“我宣布,‘全球净化计划’,启动!”
命令如同无形的电波,瞬间传遍全国各个秘密军事基地!
第二日,黎明时分。
巨大的、经过特殊改装的运输机和轰炸机,从各个隐蔽的机场呼啸着起飞,冲向仍旧被灰暗和死亡气息笼罩的天空。
它们的机腹下,悬挂着的不再是毁灭的炸弹,而是承载着无数人希望的、银白色的特殊播撒装置。
与此同时,分布在各主要山脉和高原的人工影响天气作业点,也同时启动了最大功率的发射装置!特制的催化剂被射入云层!
天空,开始发生变化。
铅灰色的云层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动,开始汇聚、翻滚、加厚,渐渐地,云层底部仿佛浸染了一种奇异的、难以言喻的淡金色光泽。
然后,雨,落了下来。
那不是普通的雨,亿万滴晶莹的雨滴,在穿透云层的那一刻,仿佛被注入了某种神奇的力量,带着一种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能量波动,如同金色的细密丝线,温柔地笼罩了整个世界。
雨滴落在焦黑的土地上,落在残破的建筑上,落在干涸的河床上,也落在了那些漫无目的游荡、嘶吼了无数个日夜的狰狞身影上。
奇迹,发生了。
一只正在废墟间蹒跚的丧尸,被金色的雨滴打中。它那腐烂扭曲的身体猛地一僵,喉咙里发出的嗬嗬怪响如同被掐断般戛然而止。
它体表那令人作呕的灰黑色泽,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露出底下早已失去生命活力的、苍白的死肉。
然后,它如同被抽掉了所有支撑的提线木偶,一声不吭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
倒地之后,它的身体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风化,最后只剩下一具覆盖着破败衣物的枯骨,仿佛已经死去了数百年。
一片,又一片。
城市中,荒野里,山林间…所有被这金色的雨笼罩的区域,那些象征着绝望与死亡的丧尸,如同被阳光照射的积雪,成片成片地、无声无息地倒下、消亡!
没有爆炸,没有硝烟,只有一种近乎神圣的、宏大而静谧的消亡过程。
通过卫星画面和前线侦察机传回的影像,指挥中心里的人们,见证了这神迹般的一幕。
许多铁血的将军和科学家,都忍不住热泪盈眶,紧紧攥住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蓝茉儿和苍鹰小队的成员们,正站在基地一处了望塔上,他们看着金色的雨丝温柔地洒落在基地外的原野上,看着远处地平线上那些晃动的黑点如同被抹去的污迹般纷纷消失。
空气中那股萦绕了数年、几乎已成为世界背景的、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似乎正在被这清新的、带着奇异活力的雨气所驱散、净化。
山鹰喃喃自语,声音带着哽咽:“…结束了?真的…结束了?”
老猫默默地点燃了一支珍藏已久的香烟,用力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眼神复杂地望着远方。
坦克咧开大嘴,想笑,却发出了类似呜咽的声音。
秦狼站得笔直,如同永不弯曲的钢枪,但微微颤抖的眼角暴露了他内心的激荡。
蓝鞍郅伸出手,接住几滴金色的雨水,雨水在他掌心没有任何异常,只是普通的湿润。
他侧过头,看向身边的蓝茉儿和景尚煜,蓝茉儿闭着眼睛,仰起脸,任由雨丝落在她的脸颊上,长长的睫毛湿漉漉的,嘴角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宁静的微笑。
景尚煜站在她另一侧,依旧沉默,却伸出手,极其自然地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兜帽。
这场席卷全球的“净化之雨”,断断续续持续了半年。
半年后,经过无数次的核查、清扫、确认,最高指挥部向全世界幸存者区域发出了正式通告:
“全球范围内的丧尸病毒活性载体,已确认彻底清除!”
末世,结束了。
笼罩在人类文明头顶长达五年之久的血色阴霾,终于彻底散去!
狂欢!
前所未有的狂欢席卷了每一个幸存者据点!
人们冲出房屋,拥抱在一起,痛哭流涕,嘶声呐喊,将一切能抛向空中的东西都抛了起来!
八年来的恐惧、绝望、失去、挣扎…在这一刻化作了最汹涌的情感洪流,冲刷着每一颗饱经创伤的心灵。
但狂欢之后,是更加艰巨的重建与新生。
“净化之雨”洗去了丧尸,却洗不尽满目疮痍。文明的重建,需要一代人甚至几代人的努力。
而人类本身,却已经踏上了了一条前所未有的进化之路。
随着“黎明”药剂的大规模、有序接种,异能者不再是少数群体。
工厂里,操控金属的工人效率倍增;农田间,拥有木系异能的农夫催生出硕果累累;工地上,土系、力量系异能者成为了建设的主力军;研究院里,脑域开发相关的异能者不断推动着科技的飞跃…
更令人惊喜的是,研究发现,异能者结合后诞下的子嗣,几乎百分之百天生就携带着异能基因!只是强弱、类型有所不同。
这意味着,异能正在成为人类新的常态,新的遗传特征!
一个新的纪元,在废墟之上,悄然开启。
时光荏苒,又是三个春秋。
末世第八年。
曾经的京都军事基地,如今已成为新纪元人类联邦的北方行政中心总部。
高耸的城墙大多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宏伟、充满科技感的合金防护穹顶和能量屏障。
城市向外扩张了数倍,整洁的车道在高楼大厦间穿梭,空中不时有小型个人飞行器掠过。
城市中心广场上,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纪念碑,碑文铭记着末世中的牺牲与抗争,也铭刻着新纪元开创者的功绩(无名氏的存在,以“无名英雄的馈赠”被隐晦提及)。
广场上绿树成荫,喷泉洒落彩虹,孩子们欢笑着奔跑嬉戏,他们的指尖,或许跳跃着细小的电火花,或许能让地上的小石子悬浮翻滚,或控制着周围的花草摆动…异能对于他们来说,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人类的平均身体素质得到了飞跃式提升,疾病发生率大幅下降。
根据最新的人口寿命模型测算,新纪元人类的自然寿命上限,已经稳定在了三百岁左右!
漫长的生命,带来了更多的可能性和更长远的发展视野。
科技在异能的辅助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狂飙突进。
能源、材料、生物、航天…各个领域都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近地轨道上,已经漂浮着数座大型空间站和建造中的星际船坞,第一艘具备超远距离航行能力的实验性星舰“希望号”,已完成主体建造,正在进行最后的舾装。
它的目标,是比邻星系可能存在宜居条件的行星。
星际文明的时代,已然萌芽。
傍晚,北方行政中心一栋环境优雅的别墅露台上。
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渲染成一片温暖的橙红,柔和的光线透过透明的能量屏障,洒在露台上。
蓝鞍郅端着一杯清茶,站在栏杆边,望着远处城市璀璨的灯火和更远处那隐约可见的、正在建造的星舰轮廓。
他穿着合体的行政制服(他如今负责联邦能源协调部门),气质愈发沉稳内敛,只有指尖偶尔无意识跳跃的、一丝收放自如的幽蓝电弧,昭示着他强大的力量。
景尚煜坐在一旁的休闲椅上,依旧是一身剪裁考究的黑色便装,气息冷冽如渊。
他手中把玩着一枚不断在液态、固态、气态间瞬间转换的玄冰晶核,眼神深邃地望着天空中最先亮起的几颗星辰,他执掌着联邦安全与异能事务部,已经是令人敬畏的大佬了。
蓝茉儿则窝在另一张柔软的沙发里,怀里抱着一只通体雪白、只有额头有一缕翠绿绒毛、能施展简单幻术的小幻光兽(新纪元后的变异动物衍生出来的宠物)。
她穿着舒适的居家服,容貌似乎比八年前更加莹润清丽,时光仿佛未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只有那双清澈的眼眸深处,沉淀着远超年龄的通透与宁静。
她没有担任具体职务,却是联邦科学院最高等级的特别顾问,偶尔提出的“奇思妙想”,总能给陷入瓶颈的研究带来意想不到的突破。
“时间过得真快。”蓝鞍郅轻声感慨,抿了一口茶,“有时候做梦,还会回到当初在南山的时候,天天听着外面的嘶吼声。”
景尚煜手中的冰晶凝固定格,发出细微的脆响。他沉默片刻,低沉道:“不会回去了。”
蓝茉儿抚摸着怀里小兽柔软的毛发,嘴角噙着温柔的浅笑:“是啊,不会回去了。你看下面那些孩子,他们生来就知道阳光、绿树、学校和朋友。丧尸…对他们来说,只是历史书里一个可怕的词汇了。”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仿佛自言自语:“这样…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