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苏晚的故事,也不是林薇的故事。这是独属于魏友泉的,一段被尘封在奢华表象之下,带着青春血腥与权力最初诱惑的原始记忆。它发生在多年前,他还不是如今这个翻云覆雨的商业巨擘,只是一个刚满二十岁、被家族赋予重任、第一次单独进行跨洋谈判的继承人。
那架波音747的头等舱,如同一个与世隔绝的空中宫殿。年轻的魏友泉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试图模仿父辈的沉稳,但眉宇间仍难掩一丝青涩与初次肩负重任的紧绷。他需要消化厚厚的谈判资料,需要在抵达时展现出与魏家继承人相匹配的绝对自信。压力像无形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头。
然后,他看到了她。
一位空乘,或者说,女孩。她看起来比他更年轻,可能刚满十八岁,有着东方人少见的、如同琉璃般清澈的浅褐色眼眸和一头柔软的金棕色长发,束在脑后,一丝不苟。她的笑容带着未经世事的甜美与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在为头等舱寥寥几位客人服务时,动作略显生涩,却格外认真。她身上有一种与这个充斥着金钱与算计的环境格格不入的纯净,像误入凡间的精灵。
魏友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她的身影。在那一刻,她不再是枯燥旅程中的一个服务人员,而是他沉重压力下一个突兀的、鲜活的、引人遐想的亮点。一种混合着青春期躁动、初次掌握巨大权力所带来的膨胀感、以及急需宣泄压力的黑暗欲望,在他心中悄然滋生、蔓延。
他注意到她似乎也有些紧张,偶尔会偷偷看他一眼,眼神里带着对这位年轻英俊、显然身份不凡的东方乘客的好奇,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少女的羞涩。这种认知,如同催化剂,助长了他心底那头名为占有欲的野兽。
航程过半,夜色深沉,大多数乘客已然入睡。舱内灯光调至昏黄。魏友泉按响了呼叫铃。
来的正是她。
“先生,有什么可以帮您?”她的声音轻柔,带着职业化的礼貌。
魏友泉没有看餐单,也没有要饮料。他抬起眼,目光直接而具有穿透力,落在她略显局促的脸上。“你叫什么名字?”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女孩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问题,下意识地回答:“……伊莎贝拉。”
“伊莎贝拉,”魏友泉重复了一遍,名字在舌尖滚过,带着一丝玩味,“第一次飞国际航线?”
“……是的,先生。”伊莎贝拉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制服裙摆。
“很好。”魏友泉的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距离,他身上那股昂贵的古龙水气息混合着与生俱来的威压,将女孩笼罩。“帮我个忙,我需要一些……私人的放松。”他的话语暧昧而直接,眼神如同实质,在她年轻的身体曲线上扫过。
伊莎贝拉的脸瞬间白了,她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拒绝:“先生,这……这不合适,我……我不能……”
“没有什么不能。”魏友泉打断她,语气依旧平静,却冰冷彻骨,“你知道我是谁吗?或者,你知道拒绝我的后果吗?”他没有具体说明,但话语里的威胁如同实质。他拿出支票本,随手写下一个对于这个刚入职场的女孩来说无疑是天文数字的金额,撕下,放在桌上,推向她。“这是补偿,也是报酬。”
那是权力最赤裸的展示。不需要暴力,仅仅是他代表的身份和资源,就足以构成一座她无法抗衡的大山。她看着那张支票,又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男人冰冷而势在必得的眼神,身体开始微微发抖。她想起家中拮据的父母,想起这份得来不易的工作,想起可能随之而来的、她无法承受的麻烦……恐惧和一种绝望的权衡,像冰冷的藤蔓缠住了她的心脏。
眼泪在她眼眶里打转,但她强忍着没有掉下来。她看着魏友泉,眼神从最初的惊恐,逐渐变成一种空洞的认命。
魏友泉起身,抓住她微微颤抖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将她拉向位于机舱最前端的、带门的私人休息室。
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界。
休息室的空间逼仄。过程中,伊莎贝拉一直偏着头,紧闭着眼睛,牙齿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只有无法控制的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鬓角。她像一具失去灵魂的、精致而易碎的玩偶。
魏友泉能感受到她的僵硬、她的恐惧、她的泪水。一种混合着征服快感和更深层罪恶感的情绪,在他体内冲撞。他看到她身下刺目的、象征着她纯洁过往的落红,那抹鲜红像一道闪电,劈入他被欲望和权力感充斥的脑海。
结束了。他起身,整理好衣物,又恢复了那个冷漠的继承人模样。他看着蜷缩在床角、用毯子裹住自己、无声啜泣的女孩,将那张支票放在她身边。
“忘记今晚。”他丢下这句话,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交易。
他打开门,走了出去,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机舱外,是无垠的黑暗和闪烁的星辰。
那一刻,年轻的魏友泉坐在舒适的皮革座椅里,望着窗外的黑暗,心中涌起的并非满足,而是一种巨大的、冰冷的空虚和……自我厌恶。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用一种他最鄙视的、基于权力不对等的方式。他玷污了一份纯净,也在自己灵魂上刻下了一道无法磨灭的肮脏印记。
他意识到,权力不仅能带来无所不能的错觉,更能轻易地将人异化成野兽。而他,刚刚完成了自己的“成人礼”——一场以他人痛苦为祭品的,关于权力本质的黑暗启蒙。
那个名叫伊莎贝拉的女孩,在航班抵达后,便如同人间蒸发,再也没有出现在那家航空公司。魏友泉后来让手下处理过,给了她那贫困的家庭一笔远超过支票数额的、匿名的“补偿”,确保他们余生无忧。这与其说是忏悔,不如说是他试图用金钱抹平内心不安的方式,是权力拥有者惯用的、自欺欺人的救赎。
但有些东西,是金钱无法抹去的。伊莎贝拉那双含泪的、从惊恐到空洞的浅褐色眼眸,成了他内心深处一个隐秘的梦魇。它时刻提醒着他,他拥有轻易摧毁美好的能力,也提醒着他,他自己灵魂中那片无法被阳光照亮的黑暗区域。
从此以后,他对待女人,更多了一种复杂的、混合着轻视、利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补偿心理的态度。他可以给予她们物质,给予她们庇护,甚至偶尔施舍一点温情,但他再也无法付出纯粹的、平等的感情。苏晚,林薇,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乃至后来可能出现的任何女人,在某种意义上,都成了那场发生在云层之上罪孽的延伸和投射。
他既是施加伤害的人,也是被那场罪孽永久改变、囚禁于自身权力牢笼中的受害者。
这段往事,被他深深埋藏,从未对任何人提起。它成了他冰冷外壳下,最不堪、也最真实的一道裂痕。每当他试图在苏晚或其他女人身上寻找某种慰藉或掌控感时,伊莎贝拉模糊的面容和那抹刺目的红,便会隐隐浮现,带来一丝唯有他自己能品尝到的、带着铁锈味的罪恶感。
而这罪恶感,并未让他收敛,反而在某些时刻,加剧了他对绝对掌控的渴望,仿佛只有通过持续不断的征服和占有,才能证明自己的力量,才能暂时忘却那份源于自身堕落的空虚与自我鄙夷。
(插叙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