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旧金山的夜色被晨曦取代,地球另一端的香港深水湾,魏家宅邸已然沐浴在温暖通透的晨光之中。
宅邸并非张扬的西式别墅,而是巧妙地融合了中式风骨与现代极简主义。飞檐斗拱与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和谐共生,既保留了东方的韵味与威仪,又毫不掩饰地彰显着时代的锐气与力量。它背靠苍翠山峦,面朝碧蓝海湾,如同蛰伏的巨兽,安静地俯瞰着属于自己的领地,每一块砖石都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厚重与底蕴。
主卧室内,沈念卿已然起身。她穿着一身质地极佳的浅杏色真丝晨褛,长发用一支简单的玉簪松松挽起,露出线条优美如玉雕般的脖颈。即便不施粉黛,她的肌肤依旧莹润透亮,五官精致得如同古画中走出的仕女,眉宇间自带一股疏离又温婉的气韵。她正站在落地窗前,接着一通越洋电话,流利的法语优雅悦耳,内容是关于一个欧洲家族基金的合作细节。
“……是的,查尔斯先生,条款细节我的助理会稍后发给你确认。感谢你的信任,期待下次在波尔多的会面。”她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挂断电话后,脸上依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浅笑。
佣人轻手轻脚地送进早餐,精致的骨瓷餐具摆放得一丝不苟。沈念卿没有立刻用餐,而是先走到婴儿床边。
他们刚出生不久的小儿子魏祈安(小名安安)正醒着,挥舞着莲藕般的小胳膊,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地转动。沈念卿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纯粹而温暖的光芒,那是属于母亲独有的柔软。她轻轻将儿子抱起,熟练地开始哺乳。阳光透过窗纱,为她笼罩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圣洁而充满生命力。
“太太,大少爷已经用过早点了,在游戏室等您。”保姆低声禀报。
“好,告诉念安,我一会儿过去。”沈念卿点头,目光始终温柔地落在怀中吮吸的幼子脸上。
这时,卧室门被推开,魏友泉穿着运动服走了进来,额角带着细微的汗珠,显然是刚晨练回来。他目光扫过房间,在沈念卿哺乳的身影上停留了一瞬,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足。这种画面,符合他对“家”和“传承”的一切定义。
“回来了?早餐准备好了。”沈念卿抬头,对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如同春风拂过静湖,自然又熨帖。
“嗯。”魏友泉应了一声,走到她身边,低头看了看小儿子,用手指轻轻蹭了蹭孩子柔嫩的脸颊。“昨晚睡得还好?”
“很好,安安很乖,只醒了一次。”沈念卿语气轻松,随即像是想起什么,语气寻常地提起,“对了,旧金山那边传来消息,苏晚小姐昨晚获奖了,‘亚太艺术先锋奖’。”
她的话语自然得如同在谈论今天的天气,没有半分醋意或试探,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与己相关的商业信息。
魏友泉拿起毛巾擦汗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语气平淡:“嗯,知道了。算是没白费资源。”
沈念卿微微一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祈年商会下周末的晚宴,请柬送来了,你看是我们一起去,还是我代表你出席?”
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回他们的共同世界,那个由家族、商会、利益交织成的、坚不可摧的堡垒。苏晚的获奖,在那个世界里,不过是一则微不足道的花边新闻。
魏友泉在餐桌旁坐下:“一起去吧。几个老家伙最近动作多,需要碰个面。”
“好,我来安排。”沈念卿颔首,将吃饱睡着的安安交给保姆。她走到魏友泉身边,很自然地帮他布菜,鱼片粥,水晶虾饺,都是他偏好的口味。两人之间流淌着一种经年累月磨合出的默契,无关浓情,却紧密相连。
用餐后,沈念卿移步至二楼的起居区,这里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一个功能齐全的私人办公室兼会客厅。助理早已等候在一旁,递上厚厚的文件夹。
“太太,这是本周需要您过目的家族基金会报告,以及魏先生欧洲之行期间,集团几个重大项目的简报摘要。另外,老夫人下个月寿辰的寿礼清单和宾客名单初稿也出来了,请您定夺。”
沈念卿在沙发上坐下,腰背挺直,姿态优雅。她迅速翻阅着文件,时而提问,时而下达清晰的指令,条理分明,决策果断。她不仅是魏友泉的妻子,更是他事业上不可或缺的合伙人,魏氏帝国权力结构中最稳固的一极。
处理完紧要事务,她起身走向儿童游戏室。
铺着柔软地毯的游戏室里,一个约莫三四岁、眉眼精致如画的男孩正安静地搭着积木。他便是魏念安,苏晚的儿子,法律意义上,是沈念卿所出的魏家长子。
看到沈念卿进来,魏念安立刻放下手中的玩具,站起身,规规矩矩地喊了一声:“妈妈。”
他的礼貌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疏离感。沈念卿走过去,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笑容得体:“念安真乖。今天想做什么?下午绘画老师会来,喜欢吗?”
“喜欢。谢谢妈妈安排。”魏念安的回答乖巧得让人心疼。
沈念卿看着他与苏晚极为相似的眼睛,心中并无太多波澜。她善待这个孩子,给他最好的物质和教育,尽到法律和名义上母亲的一切责任。但她从未试图取代苏晚在他心中的位置,也刻意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这是一种理智的界限,也是对自身地位绝对自信的表现。这个孩子,是她丈夫一段风流韵事的证据,但动摇不了她魏太太的根本。她沈念卿的儿子,只能是此刻在保姆怀中酣睡的魏子谦。
她陪着魏念安玩了一会儿拼图,耐心解答他的问题,但那种亲密,与对待亲生儿子时的自然流露,终究隔了一层。
午后,沈念卿在花园里喝茶,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心腹助理低声汇报:“太太,旧金山那边……先生昨晚去了苏小姐下榻的酒店顶层套房,凌晨才离开。”
沈念卿端起骨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神色未变,只淡淡应了一句:“知道了。”
她抿了一口红茶,目光掠过花园里盛开的名贵兰花,看向远方蔚蓝的海面。苏晚?一个有几分才华、仗着年轻貌美和生了个儿子就试图兴风作浪的女人罢了。她见得多了。魏友泉对她或许有几分新鲜感和对艺术家的猎奇心理,但沈念卿深信,只有自己,以及自己所代表的家族、教养、资源和多年来与魏友泉共同构建的利益网络,才是不可替代的。
那些露水情缘,不过是男人世界无伤大雅的点缀,就像这园中的奇花异草,再娇艳,也终有凋零之时。而深水湾的魏宅,她沈念卿,才是这里永恒的女主人。
她放下茶杯,对助理吩咐:“提醒一下先生明天的行程,另外,把我那对翡翠耳坠找出来,配下周末的礼服。”
她的世界,稳固如山,波澜不惊。至于远在旧金山的那个“月光下的囚徒”,还不足以让她费神。